永平县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自然要上报皇帝。
日夜兼程,远在深宫的帝王终于在一月后收到了折子。
“又来一个仙人?”
元佑帝衣冠不整,散发敞衣,赤足盘坐在神龛前,阖着的眼皮微动,慢慢掀开一条缝隙。
念完折子的御前内侍齐福,身子躬地更低了些,将折子恭敬地呈递给他。
元佑帝眼珠上下滑动,将折子上的内容仔细看完,指尖轻点着纸面,幽幽道:“姜仙人救危民于水火,此番仁心,应当着重嘉奖。”
“传礼部尚书,吏部尚书。”
京城中的动静,姜云笙完全不关心,在等新官到任的空余时间里,荣姝与文氏的医药铺子也慢慢支了起来。
有她仙人赐书,加上荣姝自己也的确有真功夫在身,倒没什么人敢过来故意找事。
姜云笙又见到了殊仪的母亲,那位柔姨娘,不,现在应该叫柔兰。
柔柔弱弱的外表,嘴皮子尖锐又利落,跟着荣姝做事,把好些不怀好意,暗嘲暗讽的人,给骂的脸红耳赤,一把菜刀比划的虎虎生风,震吓得其他人更加不敢再说什么狗屁贞洁,胡言乱语的酸话。
姜云笙初见她这个样子,跟她第一次从荣贞口中听到的形象,完全两不相干。
不过,她也只多看了眼,没有上前搭话。
她找荣姝拿了些药材,回刘宅时,柔兰反倒跑上来,二话不说,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荷包,不等她张口,她立马又跑没影了。
到了刘宅,姜云笙把那些药材装好,让1834帮忙收着,她这才去细看那个荷包。
杏白的绸缎做底,再用桃粉在上面绣了精致小巧的桃花,底端坠着玉珠丝线流苏,一看便知用了心思。
姜云笙在手中把玩欣赏了片刻,好好系在腰间佩上了。
一个多月后,京城调来的新知县到任,还有三道圣旨。
一道是夸赞姜云笙这个仙人,救民安民之功,请她入京一叙的。
另一道,则是严厉批评训斥刘闻德等人,处罚判刑,安抚县内百姓。
最后一道,赞文氏母女贞烈高洁,赐文氏孺人之身。
一时间,皆大欢喜。
其他人散去,跟着赵大人同来的内侍恭敬询问:“不知姜仙人何时能随我等入京?”
“陛下听闻姜仙人为民除害,当即便下旨,让礼部跟内廷监的宫人,清扫出了一座宽敞的宅邸,就等着姜仙人一到,便可入住。”
“谢公子身体不适,此去京城,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可为谢公子尽心调理,若太医们不行,陛下也愿请天下名医,来给谢公子治病。”
内侍将元佑帝交代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姜云笙听。
1834在姜云笙脑子里霎时间笑得上窜下跳,但还有一点,它还不放心,赶紧催姜云笙:“现在宫里来人了,你马上让他见见男主,好传信回去,让皇帝准备复立太子的事!”
姜云笙笑着颔首,眉心轻蹙着,有些为难的跟内侍道:“陛下一片好心,我也正想去京城瞧瞧,只是我兄长他现在身体十分不适,入京的事,等兄长醒了,我问问他的意思,再答复你吧。”
内侍自然随她的意。
刘家人都没了,这刘宅现在就算作新知县赵大人的住处。
宅中有几位丫鬟,赵大人干脆也继续留用他们,省了再费时间功夫,去找牙婆。
姜云笙与他商议好,便回了蓄成院。
谢临尘也不知道什么醒的,让丫鬟扶他起来坐着,后背垫着两个垒起来的软枕,支着他的腰。
“兄长,可好些了?”
“让云笙你担心了,我这身子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好不起来。”
谢临尘温柔道,墨眉紧拧,清冷面容上沉沉阴郁,恹恹地没什么精神。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消退下去的那股莫名的饥饿感,半月前又找上了他。
头晕恶心,连下床都撑不住,要下人搀扶才能勉强走两步。
他心底如何不烦躁!
姜云笙忧心似地端详他的病容,深藏功与名。
关闭的反弹系统,半个月前被她又悄悄打开了。
她的饥饿感再次反弹到他身上,还复制掉他一半的健康值。
谢临尘身体现在什么状况,她最清楚不过。
姜云笙压着心底的笑,将皇帝派内侍来请她入京的事,说给他听。
谢临尘恹恹地眼皮顿时拉了起来,精神振奋。
“云笙你救了一县百姓,陛下邀你入京,这正是对你的看重。”
他满面欣喜,清冷地眼眸望着面前的少女,温柔款款,全心全意为她高兴般,“京城是天子之城,其繁荣热闹,非州府县城所比,更何况羽仙宫的国师也在京城,云笙若是进京,不仅可以好好游玩京城,还可见见那位国师,与他交谈一二,说不定也对云笙你的仙道术法上,有所进益。”
1834头一次见着男主这么贴心,“看看,男主对你多好,这么为你着想,原女主可是完全没这待遇,你可一定要好好抓住男主的心,别出幺蛾子。”
姜云笙低垂眼帘,状似对进京之事犹豫不决,实则为了遮住自己忍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也不知道1834多爱这男主,见缝插针的警告她,给她说男主的“好”。
人家亲爹都没这样,她真的怀疑这男主是不是1834生的了。
“可兄长你的身体还未痊愈,从永平县到京城,要费好些时日,一路颠簸,我担心兄长的身子不行。”
谢临尘温柔地笑了笑,什么眩晕恶心感,他此刻仿佛都没有了,神采奕奕:“有云笙你这个仙人在,难道还会让我这个兄长出事吗?”
“云笙,机会难得,你让内侍公公过来,我问问他到时候进京怎么安排,如此,也能减少一路上的难过。”
姜云笙又发挥演技,好好的演上一演,犹豫不定,又不忍辜负兄长好意,她这才万般无奈的答应。
内侍公公还在思索,若谢公子不愿去京城,他该怎么劝说。
下一刻,他就被姜云笙派人请过来,当面与谢公子相谈。
年轻的内侍默默在心底整理自己打好的话术草稿,一抬眼见了那位谢公子,他大脑当场被狠狠一锤。
震惊,不敢相信。
他对上望过来的那张清冷病弱的脸,瞳孔惊颤!
唇瓣无声嗫嚅。
太太太太……太子?
不对,废太子?!!
姜云笙默默将这一幕收进眼底,手指轻轻拨弄着腰间荷包的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