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笙带着荣长东的人回竹屋抬谢临尘下山。
一路上道路泥土黏腻。
荣家的奴仆跟在姜云笙身后,发现她裙摆鞋底洁净如初,脚步轻盈,仿佛没有踩在泥土上。
等进了县城荣家,姜云笙与谢临尘安顿好,荣长东就从奴仆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他坐在榻上,毫无仪态地猛灌了两口清茶,缓了缓内心激动的情绪,他起身走到书柜前,从中间第三个柜子里,抽出一本书。
墨色的书封,左竖列烫金着几个飘逸的大字——
羽仙宫奇闻录。
这书被人翻看过许多次,边角都泛起了褶皱,来些许。
荣长东拿着它,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轻颤着手抚摸着那烫金的书名,慢慢翻开第一页:
“嘉和十年正月初一,文睿太子忽然病重,太医院上下诊治数日,无力回天,文睿太子终于正月初六病逝。”
“文睿太子之父崇明皇帝,难以接受爱子的骤然离世,性情大变,下旨广寻天下奇人异士,以求死而复生之法。”
“嘉和十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崇明皇帝于东宫,忽遇文睿太子之魂,子不语,父泣欲拥,魂消,国师出。”
“是日,崇明皇帝下旨于皇宫外东北角,修筑羽仙宫,极尽人物之力,清明时,羽仙宫成,正子时,文睿太子还……”
“崇明帝大改年号,元定。”
“元定十年清明,崇明帝卒于御极宫,文睿太子继任大位……”
“国师居于羽仙宫,不食,不喝,其貌不变……”
姜云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昏迷的谢临尘,一面在脑海里翻看1834给她的关于国师的内容。
“系统,你看看,国师都能死而复生了,大周人尽皆知,我可没这本事,现在我装仙人,别说死而复生了,连不吃不喝,我都做不到,万一人家也有这个要求,怎么办?”
知道自己现在在假装仙人后,姜云笙立即找1834要了大周现存的仙人模板,打算比照着模仿一二。
姜云笙有些颓废,眉眼耷拉下来,“这国师不讲武德,谁家好仙人一上来,就是死而复生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不应该先从炼丹做起吗?”
1834鄙夷道:“人间那么多炼丹的骗子,不拿出一点特殊的东西,怎么能震住崇明皇帝,才会不被拖下去当成其他骗子一同砍了。”
屋里没有其他人,她脸上露出一点害怕来,“要不,我们还是别装了,趁着事情还没闹大,顶多被打一顿,还不至于弄死,有一线生机,赶紧跑。”
1834真的很看不过她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你怕什么,我在这儿呢!死而复生这种事不行,其他小问题我能稳住,只要你到时候在别人求你的时候,你摆好修仙人的大架子,那些凡人没胆子跟你来硬的。”
它说完,姜云笙突然就发现自己左手掌心里多了一枚银色药丸。
1834道:“把它吃了,一年不吃不喝,你也死不了。”
姜云笙看着那枚药丸,睫毛眨了眨,没有立即吃下去,而是好奇地看了看,问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辟谷丹!”
1834道:“算是吧。”
姜云笙微笑,眼睛微眯起来,遮住眼底的深色,“系统,你可真厉害啊。”
1834哼笑:“既然知道我厉害,以后胆子就稍微大点,别老是跟乌龟似的,一点动静,就把头缩回去。”
姜云笙仰头将药丸吃下去,喉骨滚动,听着1834这霸道的话,她笑了笑,“好的。”
这可是它自己说的,做事胆子要大一点。
1834满意了,姜云笙要去上厕所,它立即隐下去。
昏暗的恭房中,姜云笙垂眸瞧着挤夹在指缝中的银色药丸,面色不变的把它放进自己的荷包里。
等她解决完出来,回到住处,正厅里突然来了一位人坐在那里。
藏蓝色暗纹的罗裙,头戴着银凤凤钗,珍珠白玉的簪子,柳眉杏眼低垂,不施妆粉,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娴静端庄。
姜云笙的打量并没有遮掩,人察觉到,轻抬起眼皮望过来。
“我当老爷又抬了位天仙进门呢,也不过如此而己。”
一开口,倨傲的冷锐就破坏了那份端庄,带刺的扎人。
姜云笙己猜到了她的身份,荣长东的妻房,文夫人。
“二十两,你拿上它,马上带着你那要死的哥哥给我离开荣家。”
银子放到茶几上,很惹人爱。
姜云笙瞧着这一幕,熟悉的有些想笑。
拿上这支票,立马离开我儿子。
啊,这就是女主都会遇上的待遇吗?
姜云笙在一旁坐下,“夫人,我非荣老爷纳的妾室,我兄长身患重伤,荣老爷答应我,要请大夫为我兄长好生诊治,等兄长病好,我们自然会离开的。”
文夫人听了她的解释,讥笑更浓,“荣长东那混账王八蛋,我怎么不知道他几时变得这么好善心了?”
她瞥了眼姜云笙,对她口中的那位兄长,己经见过。
包成了粽子,的确身体状况很不好,眼看着像半个死的,偏生那张脸,还是俊俏的很。
文夫人脸色更冷了些,示意贴身丫鬟又拿出一笔银子,放到茶几上,推到姜云笙面前。
“一百两,这笔钱你拿了,离开了荣家,你照样能请个好大夫抓药,给你的死鬼兄长看病。”
白花花的银子都摆到眼前了,谁能不心动。
姜云笙默默跟1834商量:“系统,要不我拿上这钱,带男主回去?你看看,我假仙的身份还没被戳破,就遇上文夫人来找茬了,人家明显不想让我们留在这儿,我们还是离开,别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家庭和睦。”
1834没好气道:“离开之后,男主没病死,先被你给照顾去见鬼了。”
“你别慌,荣家还是荣长东做主的,文夫人一个女人,她不愿意,还能拗得过她丈夫。”
姜云笙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垂着眼皮,眼底冷芒倏地滑过。
文夫人见她不说话,道:“怎么?还嫌不够?”
“你做什么?!”
荣长东气急的声音在门口乍然响起。
多亏他留了个心眼,知道家里还有个暴脾气的文氏,让伺候姜云笙兄妹的丫鬟见着文氏了,立即过来找他。
他匆匆赶过来,气都没喘匀,看见茶几上摆着的银子,再看垂眸不语,面色平静的看不清情绪的姜云笙,他怒火中烧。
深呼吸,赶紧拉着文氏走到门外去,压低声音训斥她:“你又发什么疯?”
文氏冷嗤一声:“家里漂亮的男男女女还不够多,你又抬人进来,怎么,真把我这个妻子当成死人了不成!”
荣长东最不喜欢的就是文氏这副乱吃醋嫉妒的样子,他脸色冷沉下去,“姜氏兄妹可不是家里那些玩意儿能比的,我把他们接进府,自有别的用处,你给我老实点,别把你的疯劲儿,耍到这里来!”
文氏圆溜的杏眼眯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底尖锐暗沉。
没再说话,回头跟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转身回去了。
送走了文氏,荣长东这才进来,苦笑着给姜云笙赔不是,“姜姑娘勿怪,内子素来行事乖张,总爱争风吃醋,我与其他女子多说两句话,她就要疑心闹起来。”
“今日我才安顿好姜姑娘,还未来得及与她说明,她估计是听到这东院的动静,按耐不住性子,冒犯了姜姑娘,我代内子给你赔礼。”
他说罢,拱手弯腰。
姜云笙坐在椅子上,坦然受了这礼,“不知者无罪,文夫人如此行事,也是对荣老爷一片情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