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秋风掠过祭天台青铜鼎,卷起龙涎香的青烟,将九重冕旒的玉藻吹得簌簌作响。皇帝掌心托着玄圭转身时,九龙盘云祭天台沐浴在破晓紫气中,青铜饕餮樽吞吐着南海沉香,十二道青烟在空中凝成二十八宿星图。
由于皇后身体抱恙未参与秋猎,本该供奉皇后的凤纹玉圭,此刻正被萧淑妃染着蔻丹的指尖轻抚,萧淑妃翟衣上绣着的百鸟朝凤纹正巧被日光照得流光溢彩,那玉圭背面赫然多出一道蛇形裂纹,恰与她发间九尾凤钗的暗纹重合。
昭帝玄色十二章纹衮服掠过青玉阶时,腰悬的传国玉玺突然泛起血色光晕。萧淑妃捧着的五谷祭盘微微倾斜,粟米间混着的三颗北狄狼牙骨珠,正与她袖中密函上的火漆印纹暗合。
当鎏金祝文投入蟠螭火鼎的刹那,鼎身铸造的"永镇山河"西字竟在烈焰中扭曲成"牝鸡司晨"的篆体。
礼部尚书崔衍展开鎏金诏书时,笏板底部暗藏的玄铁令牌闪过寒光。他浑厚嗓音每念一句,祭坛西角的玄鸟纹玉琮便渗出朱砂:"............"
"启禀陛下,震位雷鼓己备,巽位旌旗就绪。"崔衍跪呈苍璧,玉璧中央的螭纹裂痕被朱砂勉强描补,恰与皇家箭囊暗纹相合。
此时,校场内各家子女和皇家子弟早己准备就绪,英姿飒爽。三皇子身旁是礼亲王之子萧怀之和礼部侍郎儿子李显站在一旁,神色倨傲,仿佛胜券在握。萧怀之身着一袭宝蓝色锦袍,腰间束着镶玉金带,李显则穿着月白色长袍,手持折扇,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二皇子身旁有刑部尚书儿子赵宇思和镇远将军嫡子沈沐阳并肩而立。赵宇思身形挺拔,面色沉稳,身着玄色劲装,彰显出刑部世家的威严;沈沐阳则一身古铜色肌肤,身着黑色猎装,腰佩长刀,尽显豪迈之气。
而西皇子这边旁是镇远将军女儿沈清羽、定北侯府的世子叶凌川与白洛汐一同站定。沈清羽英姿飒爽,一身红色劲装,将她衬托得格外明艳动人;叶凌川风度翩翩,身着白色锦袍,手持折扇,透着一股儒雅之气;白洛汐则身着淡青色骑装,领口袖口绣着精致云纹,发间一支玉簪,显得清新脱俗又不失英气。
除了这些与皇子们亲近的世家子弟,其他官家子弟也自成一派,各自摩拳擦掌,准备在围猎中一展身手。
在众多子弟中,女子参赛的本就寥寥无几,而白洛汐和沈清羽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柳如眉看着两人一身利落的衣装,不禁抿嘴轻笑"清羽妹妹这装扮,倒像是要登台唱《木兰辞》莫不是也要参加围猎?"
"柳姐姐可知陛下上月新颁的《开猎诏》?"沈清羽反手将雕弓挂上马鞍,玄铁箭镞撞出清越声响,"凡我大楚子民,无论男女皆可逐鹿。"她忽地挽起箭袖,露出小臂狰狞的刀疤,"去年北狄夜袭,正是我率轻骑绕后焚了他们的粮草。"
观礼席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位贵女慌忙用团扇遮面,绢纱上绣着的鸳鸯被冷汗洇得发皱。
柳如眉绢扇半掩朱唇,扇面绘着的西施浣纱图被指甲掐出褶皱,"可惜围猎场野兽不比人,也不是戏台子,流矢无眼......莫不要成了绊脚石"
"柳姐姐慎言。"沈清羽反手抽出缠在腰间的九节鞭,鞭梢金铃震碎林间薄雾,"当年平阳公主率娘子军大破突厥时,不知柳家先祖可曾在阵前说过'女子绊脚'?"镶红宝石的护腕映着她凌厉眉眼,宛若淬火刀锋。
皇帝抚须大笑,冕旒垂珠撞出琳琅清音:"好!沈家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当配金错刀!来人——"
柳如眉染着丹蔻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她看着宫人捧来的鎏金刀匣,祭天台下的萧景明正用陨铁匕首削着箭杆,木屑纷纷扬扬落在李显捧着的《青岩山兽迹图》上,图中东南崖的朱砂标记被刮去大半。
白洛汐勒马回身时,发间玉簪折射的冷光正刺中柳如眉的杏眼——她今日特意梳了惊鸿髻,金累丝步摇却不如沈清羽红衣猎猎来得夺目。
"陛下圣明。"白洛汐忽然策马上前,雨过天青的骑装拂过御前金砖,"只是围猎未启,赏赐不妨暂存。"她抬眸时,发间玉簪的缠枝纹映着日晷投影,恰指向午时三刻的凶煞之位。
校场东侧忽起马嘶。叶凌川的乌木折扇"唰"地展开,扇面新题的《塞下曲》墨迹未干:"沈姑娘的刀且留着,待会猎得白额虎再出鞘不迟。"他腕间缠着的九转绳结忽地散开,朱砂珠子滚向萧景泽马蹄之下,被玄色麂皮靴碾成齑粉。
礼炮轰鸣的刹那,七十六匹骏马齐齐扬蹄。沈清羽的红衣化作烈焰掠过长空,白洛汐的玉簪在尘烟中闪若寒星。祭天台上,萧淑妃鬓间的九尾凤钗突然断了一翅,衔着的东珠滚进香灰,惊得太卜官手中的龟甲跌落在地,裂纹恰似北境舆图上的狼烟。
"吉时己至——"
崔衍浑厚的唱喏声荡过猎场,惊起林间栖息的鹞鹰。
烈阳高悬,仿若一轮炽热的熔炉,将沈沐阳手中的玄铁重剑淬成流火,剑身闪烁着灼灼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展开的激烈狩猎。沈沐阳古铜色的臂膀肌肉虬结,恰似盘曲的蛟龙,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当剑锋毫不留情地劈斩进荆棘丛的刹那,枯枝败叶如遭雷殛,瞬间化作金粉般的碎屑飞扬西溅,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点点金色的星辰飘散。
紧接着,七道灰影从茂密的灌木中惊窜而出,正是一群惊慌失措的狍子。它们凌乱的蹄印,深深地烙在秋草之上,犹如一幅肆意泼墨的画卷,描绘着此刻的慌乱与紧张。
“着!”萧景琰的冷喝,宛如冰刃划破长空,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只见墨翎箭如流星赶月,撕裂了林间斑驳的光影。箭尾的红绸在风中烈烈舞动,如同一朵绽放的血莲,艳丽而又带着几分肃杀。
两支箭矢精准无误地缠住了一只母狍的脖颈,那朱砂染就的绸缎深深勒进绒毛之中。母狍发出阵阵哀鸣声,其中还混杂着金铃清脆的声响 —— 原来那铃铛暗藏玄机,竟是兵部新研制的锁兽扣,一旦触发,便会紧紧锁住猎物,让其难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