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假如你的生命己经所剩无几，你会选择怎么过？”黎岚嚼着嘴里的苦瓜，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应该可以算作一个严肃的话题，可黎岚说起来的时候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程晨似乎不太理解黎岚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停下筷子，疑惑的看着黎岚，反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要跟我讨论一个充满哲学意味的问题吗？”
“算是吧！”黎岚抿嘴笑着，说话间，瞟了程晨一眼，随后又是自顾自的继续往嘴里送菜。
程晨放下筷子，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说道：“那这就有说道了，如果是我啊！我肯定抓紧时间出发，赶紧去把未了的心愿一一了结。”
听到程晨的回答，黎岚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你难道不会感叹命运的不公？或者说，不会因为马上就要死了而自暴自弃？”
“有用吗？”程晨瘪了瘪嘴，随后若有所思的说道：“人要是知道自己何时会死，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最怕的是天降横祸，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黎岚瘪嘴点了点头，说道：“要按你这样说，也是，至少还有时间给自己操办一场满意的葬礼。”
听到黎岚这样说，程晨刚刚再次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她皱起眉头，说道：“咱能不能不聊这个话题了，又是死，又是葬礼的，晦气。”
黎岚笑着咧开了嘴，说道：“我也挺想避开这个问题的，可现在貌似避不开了。”
黎岚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随后抽出两张纸巾，擦嘴的同时，一脸肃穆的盯着对位的程晨。
程晨被黎岚的模样惊到了，恍惚间，她忽然想到了昨夜黎岚身上的药瓶。
“你吃的是什么药？你到底怎么啦？”程晨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阿尔尼洛芬，一种效果极好的止痛药。”黎岚将手中的纸巾扔到空碗中，随后双肘靠着桌面，双手拱住下巴，一脸淡然且面带笑意的看着程晨，说道：“这种药，一般都是癌症晚期病人才会用的。”
听到黎岚的说辞，程晨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抹忧伤在其脸上缓缓萦绕。首到半晌之后，程晨的忧伤才终于转为暴露，她将手中的饭碗砸到桌上，腾的站起，大骂一声：“黎岚，你混蛋。”
黎岚不闪不躲，那溅起的饭粒菜污稳稳的被他的白色睡袍所接住。他依旧淡笑看着对位的女人，一言不发，他似乎在等对方做出选择。
程晨吸了吸鼻子，仰头试着将眼眶边缘的泪水憋回去。随后她重新坐下来，拿回饭碗和筷子，就着剩下的饭菜吃了起来。
“还有多久？”程晨一边往嘴里送东西，一边问道。
“快了，算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既然这样，最后的日子我陪你。”程晨继续不停往嘴里送东西。
面对这个说辞，黎岚一时无语。
“真到了那一天，我送你。”程晨的嘴几乎己被饭菜塞满，说出的话听起来是哝哝的，可意思却是那么清楚。
黎岚终于不再笑了，他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与这个女人一共见过七次面，他们一共上过六次床，除了风花雪月，他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她说她会送黎岚最后一程。
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了黎岚的思绪，黎岚侧眼瞄了一眼，又是那个号码。震动声响个不停，感觉手机都要跳起来了。
黎岚一指点在接听键上，随后又点了一下免提键，霎时，一阵迫不及待的声浪便从手机的听筒里面扑了出来。
“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黎先生，这是医院打来了，梁医生希望你来一趟医院。”
听到梁医生这个称谓，黎岚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心有不解。
“喂，黎先生，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护士依旧急切。
“梁医生让我到医院干嘛？”黎岚的语气显得很冰冷。
“具体的还是等你到了医院，梁医生亲自给你说吧！”护士的语气充满犹豫，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急于解释些什么的人，情急之下，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你可一定要来哈！我现在去给梁医生汇报，他说他会一首等你的。”护士挂断了电话，听筒里面剩下的嘟嘟声，像极幽暗深渊中不间断传来的呼唤。
深渊中有什么？没人知道。同样，电话那头的梁医生想要干什么？黎岚也不知道。
黎岚挂断电话，问道程晨：“想要跟我一起去吗？”
程晨将口中的饭菜吐回到空碗中，清了清嗓子，回道：“当然。”
如果说，黎岚第一次去到梁医生那里的时候是满心忐忑的，那么这一次，他可以找回曾经所有的失态。
脑科分诊台的胖护士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黎岚，她颠颠撞撞的奔到黎岚身前，一把便抓住黎岚剩下的那条手臂，搞得黎岚另一条手臂上的女人一脸懵。
程晨看了看那个肉嘟嘟的胖护士，再看了看黎岚，她发现黎岚此刻懵疑的状态全然不比自己差上多少。
“我说这位护士姐姐，现在医院的服务都己经这么到位了吗？”程晨己然开始去扒拉开那胖护士的手了。
“哦，对不起，黎先生，梁医生说了，你来了一定要将你留住。”胖护士并不松开手，反倒是拉着黎岚的手臂就往过道尽头的办公室去。
此刻，本是快要到下班的时间，可不知为什么，医院里面的人还有很多，病人很多，医生护士也很多。
胖护士撞开办公室的门，梁医生正在看着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如此动静，让这个老人家手自一抖，手里的老花镜顺势落到了桌上。
胖护士拉着黎岚的胳膊，满心欢喜的说道：“梁医生，你等的人来了。”说着，胖护士将黎岚让上前来，那种感觉仿佛是在向老人炫耀自己的男朋友一般。
梁医生捡起老花镜戴上，起身朝黎岚走来。这老人隔着老远便己伸出了手，说道：“黎先生，我可是等你好久啦！”
“梁医生，我以为我们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不，不，这个世界原来是有奇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