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医生在观片器上向黎岚展示了两张CT胶片，老人家难掩激动的指着两张胶片对黎岚说道：“看看，能不能看出这两者的区别？”
黎岚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两张满布一个个不同角度下透视的同一个头颅，可谓是一头雾水。
“瞧我，真是高兴过头了。”梁医生意识到搞错了身份，这眼前之人只是他的一个病人。
“来，看这里，能看出分别吗？”梁医生用手指向那细小头颅中的一个小阴影。
黎岚自然认得这个小阴影，前不久，正是这个小阴影将他的人生彻底推入到绝望之中。
“再看看这张，看这里。”梁医生将他的手指移向了另一张的胶片。
同一个位置，肉眼可见的不一样了。
“变小了？”黎岚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梁医生一拍手掌，激动说道：“对了，你脑袋里面的瘤子变小了。”
“你是说我的病情有了好转？”黎岚脸上的不可置信己然转化为惊喜，惊的是不敢相信这突来的好转，喜的是他的生命长度似乎有了变数。
“这张是你一个月前的片子，这张是我今天从神经外科那边拿到的片子。说实话，我拿到片子的时候，我简首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梁医生一边比划，一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黎岚。
“黎先生，你知道吗？这可是医学奇迹啊！老夫穷其一生想要攻克的难题，现在我终于看到希望了。”梁医生抓着黎岚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黎岚没有想到，前几天出院之前循例做的检查竟然会带来如此变故。他是一个不相信奇迹的人，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
“梁医生，您老的意思是他的病有治好的可能了？”程晨听懂了二人的对话，激动之余，忍不住在一旁欣喜问起。
“有可能，大有可能，现在的情况己然有了做手术的可能，只要黎先生这边签下同意书，我这边立马着手开始安排。”梁医生说着，己然将一份文件递上前来。
黎岚看着那个文件夹的封套，这不正是适才进门时梁医生正看着的那份文件吗？
突然，黎岚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与此同时，他脑袋里面的那根针又开始动了。
黎岚跌坐到椅子上，匆匆忙忙的吞下一颗药。这一次，很怪，吞下药只余半刻，黎岚便感到疼痛的感觉己然烟消云散。
“你看，黎先生，只要做了手术，从此以后你就不用再受头痛的困扰了。”梁医生再一次激情劝谏起黎岚来。
听着梁医生的话，黎岚正想要说些什么。可在无意间，他瞄到梁医生身后的案台上有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有一只白老鼠，此刻正在笼子中来回蹦跳。
黎岚问道：“梁医生，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为什么你的办公室里面会有一只小白鼠？”
梁医生回头望了一眼，随后笑着回应：“哦，这是我做实验需要用的。很正常，很多医学实验最开始都是在小白鼠身上进行尝试的。”
笼子里的小白鼠蹦蹦跳跳的来回跑，像极一个天真的孩子。不知它会否料到，它的存在将会为另一个伟大物种的进化作出重大的贡献。
“它会死吗？在完成你们所谓的医学实验之后？”黎岚盯着那个笼子，言语间有着一种冷漠。
梁医生微笑着再次回头，说道：“这个，死是很正常的。这种小白鼠就是专门养来用作各种医学实验的，比如药理实验啦！活体解剖啦！病毒细菌培养这些。这就是身为小白鼠的命。”
“命？”黎岚低语一言，随后喃喃念道：“你说得很对，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有他的命。小白鼠有它的命，我也有我的命。”
“你说什么？”梁医生没能听清黎岚的话，伸长脖子往黎岚这边够了过来。
黎岚嘴角微微咧起，回道：“没什么。我想说......”黎岚的眼光被梁医生桌上的一个相框所吸引，看着那里面的照片，黎岚的脸色愈发变得深沉。
“梁医生，其实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很想我做这个手术？”黎岚的眼神坚定，隐隐透着一丝杀气。
“难道你不想吗？”梁医生仰着头，满面憧憬，“只要手术成功，你就能再活一次。”
“那要是手术失败了呢？”黎岚的杀气己然移至话锋之中。
梁医生摇着头，口中不停说道：“不可能，怎么会，你放心，这样的手术老夫早己是轻车驾熟，只要你同意，我们便可以一起创造一个医学史上最大的奇迹。”
“创造奇迹？你和我，一起？”黎岚的话语充满着失望。
一个徘徊于死亡边缘的病人，得到了一个所谓的医学奇迹，他应该是很开心的，可关于这个医学奇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似乎并没有人在意。
绝症的病人渴望活着，仁心的医者仿若一个救世的神。可，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脑科权威身上，黎岚并没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对不起，梁医生，我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手术。”
黎岚的回答如同一个绅士的巴掌，彬彬有礼的打在梁医生的脸上，只于瞬间，老人家的脸上再没有点点笑意。
梁医生问道：“黎先生，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将病治好？你难道信不过我？”
黎岚没有回答，他只用一双极度阴寒的眼盯住梁医生。三秒过后，黎岚转身朝屋外走去。
“黎岚，你想干什么？”程晨的质问回荡在不大不小的办公室之中。可这一刻，似乎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黎岚决绝的步伐。
医院归来的这一夜本应是疯狂的。用程晨的话来说，他们应该要珍惜这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每一分每一秒。
可一个心有怨气的女人和一个执拗决绝的男人，他们是难以开始一场关于爱欲的欢愉游戏。
程晨孤坐在漆黑的客厅中，她以为她应该会得到一个解释。
黎岚呢？
他一头扎进书房中，坐到电脑前，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梁医生桌上的那张照片。
一个衣衫褴褛的稚气少年站在一个古老且幽暗的巷子口，少年笑着，那种笑自信到对苍生不屑一顾。
这是一张老照片，老到恍若隔了一个世纪。照片上的人也老了，老到行将就木。可他的眼神，那种渴求到贪婪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黎岚打开电脑网页，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三个字——梁仁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