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上积着三指厚的灰,我跪在褪色的蒲团上叩首时,听见樟木牌位底座传来细微的咔哒声。供桌下方延伸出的蜘蛛网在穿堂风里颤动,十七世祖王宗衍的牌位突然歪斜出十五度角——和爷爷书房暗格的开启角度一模一样。
"大小姐仔细着点。"管家陈叔的脚步声停在垂花门外,他手里铜盆的晃荡声盖过了我急促的心跳。我装作整理裙摆,用翡翠蝴蝶胸针的尖端抵住牌位底部的蝙蝠纹。当年母亲教我认过,这种清代木雕的蝠纹第三道褶总是藏着机关。
牌位内侧掉出个油纸包,裹着的老式VHS录像带贴着泛黄的标签:"1989.5.20婚礼备用"。我盯着那个日期浑身发冷——父母结婚纪念日分明是1988年重阳节。
祠堂后院的柴油发电机轰鸣声掩盖了翻窗声响。阁楼杂物间的松下录像机积满灰垢,我拆开遥控器后盖,发现两节1991年产的日立电池居然还有残电。当屏幕亮起雪花点时,穿堂风突然卷着雨丝扑灭烛火。
录像里的母亲穿着象牙色婚纱,捧花却是蔫萎的百合——这和她珍藏的婚礼照片里那束铃兰完全不同。镜头扫过宾客席时,我按下暂停键。第三排最右侧穿玫红旗袍的女人,虽然只有侧脸,但耳垂上三颗碎钻组成的桃花造型,正是林美凤从不离身的嫁妆。
"阿岚你听我说..."父亲年轻的声音突然卡带,画面出现三秒黑屏。再亮起时母亲正在化妆间呕吐,镜子里闪过半张孕检单:姓名林美凤,孕周20周+4天。推算时间正是父亲对外宣称在澳洲考察的月份。
录像带突然发出尖啸,我摸到机芯滚轴上的黏着物。就着月光辨认,是干涸的母乳——当年哺乳期母亲常犯的乳腺炎让奶水带血丝。这个认知让我胃部抽搐,那些淡褐色污渍里或许还残留着DNA。
前院突然传来犬吠,我扯断两缕头发缠住关键帧。藏回牌位时发现暗格深处还有枚银锁片,刻着"永泰金楼1987"——那是外婆家的祖传银楼,倒闭时间比母亲结婚还早两年。
暴雨在黎明前转为细雨,我蹲在祠堂天井的排水口,用口红镜观察锁片内侧。放大十倍后,"足银999"的钢印下方,竟有激光刻写的微缩字:遗嘱附件西于汇丰保险箱。
手机在旗袍暗袋震动,顾明哲发来化验报告:录像带外壳提取的皮脂酸值与林美凤1989年的体检记录吻合。而我从牌位缝隙刮下的木屑里,检出大量米幻剂成分——正是导致爷爷中风的那种新型神经毒素。
正午阳光穿过格栅,我借打扫之名重回祠堂。香炉里新换的沉香线突然爆出火星,青烟中牌位排列显露出诡异的阵列——十七世祖的牌位正对梁上悬着的八卦镜,镜面倒映出供桌底部的暗纹:那是个简化版的瑞士银行标志。
当夜我用孝布裹着热成像仪潜入祠堂,牌位暗格在屏幕上泛着幽蓝。藏在最深处的牛皮信封里,除了保险箱密码,还有张母亲与陆沉舟在剑桥图书馆前的合影。照片背面用德文写着:"若遇不测,找R寻求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