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风速监测仪发出刺耳鸣叫，我抹开被雨水糊住的睫毛，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阵风14级。窗外飘过的蓝色塑料棚顶，在狂风中像片失控的信用卡。
"所有轮渡停航，机场关闭。"苏晓蔓的声音从防水对讲机传来，混着电磁干扰的沙沙声，"但气象台内网显示，台风眼正在往东偏转。"她刚说完，我手机就收到官方警报：台风"白鹿"将于今夜21时正面登陆陆家嘴。
我扯开黏在手臂上的湿衬衫，把平板电脑塞进防水袋。三天前花六万块买通的民航气象员，此刻应该正被林美凤的人押着修改数据——他儿子在英国赌场的欠条还在我保险柜里。
冲锋舟撞上漂浮的共享单车时，公证处的李科长差点摔进浑浊的积水里。"王小姐确定要冒险？"他死死抓着印有国徽的密封箱，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内圈刻着"2013.7.19"——正是母亲忌日。
"《公司法》第102条。"我扯紧救生衣绑带，把油门推到最大，"当不可抗力导致出席人数不足，最后到场股东可启动紧急表决程序。"混着柴油味的浪头打进船舱，泡发了文件袋里那份2018年的董事会纪要。
黄浦江在身后咆哮，我数着外滩残存的霓虹灯牌导航。突然船底传来金属刮擦声，仪表盘显示发动机进水。俯身检查时，发现螺旋桨缠着带林家化工厂标志的尼龙绳——切口整齐得像被工业剪处理过。
"还有两公里！"我冲身后喊，浪声却吞没了后半句。装在密封罐里的智能手机突然震动，陆沉舟发来实时气象图：真正的台风眼正在大衢岛转向，上海只是擦过八级风圈。
二十三点零七分，国金中心58层的应急灯把走廊照成停尸间。我拧着滴水的发梢推开会议室大门，林美凤的律师正往碎纸机里塞文件。"王小姐来晚了。"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法定人数不足，会议自动取消。"
我甩出泡胀的股东名录，防水油墨在桌面洇出深蓝痕迹："加上李公证员代持的境外机构股权，在场持股比例己达38.7%。"碎纸机突然卡住，某张未完全粉碎的纸片上露出"投票权委托"字样。
林美凤的视频电话就在这时切入会议大屏，她背后是加勒比海阳光明媚的游艇甲板。"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她晃着香槟杯，我注意到她耳坠在强光下没有折射——是防窃听用的信号干扰器。
我按下藏在钢笔里的屏蔽器，她画面突然卡顿。转身打开密封箱，取出盖着七枚骑缝章的文件："根据2019年修订的《上市公司股东大会规则》第21条，在册股东可委托公证处行使表决权。"
会计师老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面前的热水杯飘出苦杏仁味。我抢在他倒地前抽走衬衫口袋的投票器，指纹解锁后显示他名下三百万股竟全数质押给林美凤的情夫。
"现在是二十三点五十五分。"李科长抹掉额头的污水，"我宣布启动紧急表决程序。"他展开的公证文书上，我昨夜偷偷加盖的电子章正在荧光灯下泛着防伪水纹。
林美凤的尖叫混着电流声炸响时，我正把U盘插入全息投影仪。区块链存证的交易记录在空中旋转，每条资金流都指向她藏在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玻璃幕墙外突然划过闪电，照亮十二个红色"赞成"表决键同时亮起。
暴雨在凌晨两点突然停歇，我站在满地狼藉的会议室，捡起那张未被粉碎的纸片。泛黄的纸张背面，印着母亲生前最爱的茉莉花纹——正是二十年前被林美凤调包的原始股东登记册扉页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