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彩虹拱门下整理画框时,西岁的朵朵突然扯住我衣角。"王老师,我画了穿蓝裙子的阿姨。"她沾着水彩的手指指向走廊尽头,那幅八开素描纸上的钴蓝色人影,正以母亲坠楼的姿势悬浮在蜡笔涂鸦的阳台上。
"这是朵朵的《我的妈妈》吗?"我强压颤抖的声线。孩子摇摇头,把草莓味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糖棍精准戳中画面右下角——用橙色蜡笔潦草勾勒的玫瑰花丛里,藏着半枚带螺纹的鞋印,与母亲案发现场的勘察照片完全一致。
画展当晚的暴雨冲刷着落地窗,我借着手电筒的冷光撬开画框背板。夹层里的蒲公英绒毛突然西散飞舞,某个闪着金属光泽的U盘卡在木框缝隙里。当投影仪将画面投在幕布上时,二十年前的监控视角让我窒息:穿着碎花围裙的保姆张姨,正将受潮的磁带塞进婴儿奶粉罐。
"这是妈妈藏宝游戏!"朵朵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她踮脚按下空格键。画面突然跳转到深夜的婴儿房,林美凤用奶瓶往我嘴里灌着褐色液体,而本该守夜的张姨正在走廊数着钞票,腕表显示的时间是1998年3月15日凌晨两点十七分。
在防潮库见到张姨时,她正用棉签擦拭发霉的磁带盒。福尔马林气味刺鼻的房间里,老式录像机突然卡住,画面定格在林美凤撕毁病历的瞬间。"这是你母亲第三次流产的诊疗记录,"她枯槁的手指着磁带标签,"当晚老爷子的车被动了手脚,刹车油管里塞满了奶粉结块。"
我突然注意到她耳后未愈的烫伤,疤痕形状与林美凤的烟灰缸底座完全吻合。当她颤抖着掀开毛衣,腰腹处的手术刀疤正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荧光——那是五年前"意外"子宫切除留下的,切口位置与监控里林美凤比划的动作分毫不差。
回到画展现场,我用激光笔扫描朵朵的画作。黄色蜡笔涂抹的窗幔在红外线下显影出化学式:C13H16N2O2——这是当年掺在母亲安胎药里的米非司酮成分。绿色水彩笔晕染的草坪下,藏着张姨的工号LC-980315,正是案发当天被抹去的员工编号。
"姐姐看这里!"朵朵突然用荧光笔在画纸背面涂抹,隐形墨水显现的路线图指向幼儿园储物间。撬开第38号储物柜时,陈旧的奶粉罐里躺着半支录音笔,电池仓里塞着张姨的辞职信,邮戳日期是母亲葬礼后第七天。
当经侦支队破译磁带里的加密信息时,我正在给朵朵扎蝴蝶结。她突然哼起走调的儿歌:"月牙弯弯照窗台,阿姨变成星星飞走啦..."这旋律与母亲日记本最后页的简谱完全一致。翡翠胸针应声碎裂,暗格里掉出的微型胶卷显示:林美凤往奶粉罐塞磁带时,无名指上的婚戒内侧刻着张姨的身份证号。
暴雨冲刷着幼儿园彩窗,我抱着朵朵看技术人员提取证物。她突然指着鉴定箱里的奶粉结块:"妈妈说要等王老师来才能打开。"那些奶块在X光下显影出的金属轮廓,正是失踪多年的刹车片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