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韩非公子想我走？"林业斜倚在鎏金雕花榻上，白玉杯在指尖灵巧翻转，酒液晃出细碎银芒，仿佛将漫天星辰都揉进了琥珀色的酒浆里。
他眼角微挑，笑意却不达眼底，周身流转的符文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为这场对话更添几分诡谲。
韩非轻摇头颅，绯衣上暗绣的云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他踱步至窗边，望着紫兰轩外灯火阑珊的新郑城，逆鳞剑在鞘中发出细微嗡鸣，似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力量。
"自称仙人，想必林业先生，定有与之相配的实力，先生就像皓月水镜，虚虚实实。"
他忽然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新郑太小，装不下这皓月。"
紫女站在阴影处，链蛇软剑下意识握紧。她看着林业周身银芒突然暴涨，整座楼阁的烛火瞬间熄灭，唯有韩非边缘泛起微光。
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叫声，惊起一阵寒鸦，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半轮明月。
"九公子这是在赶人，还是在激将？"林业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带着几分戏谑。话音未落，无数银色丝线自虚空浮现，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八卦图，将韩非的身影笼罩其中。
韩非神色未变，继续说道："新郑虽小，却是七国纷争的漩涡中心。先生若真想搅动风云，"。
他顿了顿，逆鳞剑骤然出鞘三寸，剑鸣与银芒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不如另往别处。那里的天空，或许能容得下仙人。"
“韩非公子好像管太多了。”林业懒洋洋地向后仰去，鎏金榻上的鲛绡帐无风自动，将他周身流转的银芒筛成细碎光点。
他屈指弹飞杯盏，白玉瓷在半空炸裂，酒液竟凝作万千悬浮的琥珀珠，“不过，你大可放心——”银芒突然暴涨，在两人之间织就一道流转的星幕，“我对你们这些争权夺利，情情爱爱没兴趣。”
韩非逆鳞剑在鞘中发出低鸣。紫兰轩外的更鼓声遥遥传来，却盖不住室内凝滞的空气。
林业抬手虚抓，那些悬浮的酒珠突然化作银蝶，绕着韩非盘旋，每只蝶翼上都映出他瞳孔里流转的符文：“对我而言，你们只是一群过客而己。”他的声音愈发漫不经心，仿佛在谈论天边流云，“春去秋来，王朝更迭，不过是眨眼间的光景。”
银蝶突然同时振翅，在韩非面前炸开成一道光墙。光影中，浮现出七国君主伏案疾书、将士浴血厮杀、百姓流离失所的画面，却又在瞬间消散。
“你们汲汲营营的宏图霸业，在我眼中，不过是孩童堆砌的沙堡。”林业指尖划过光墙，留下一道燃烧的轨迹，“说不定你等奋力相争的模样，还能搏我晚年一笑。”
"仙人果然高见。"
韩非后退半步，靴跟碾过地板上尚未消散的卦象纹路，逆鳞剑的震颤顺着地面传来，震得紫兰轩的青铜吊灯嗡嗡作响，"既然如此，韩非告辞。"
林业斜倚在雕花栏杆上，白玉杯不知何时又盛满了酒。他望着韩非转身时挺首的脊背，眼眸倒映着对方腰间逆鳞剑迸发的幽光，忽然轻笑出声。
“慢走，不送”。
暮春的细雨敲打着紫兰轩的琉璃瓦，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
韩非握着卷宗踏入流霞阁时，烛火将卫庄的身影拉长，斜斜投在斑驳的青砖地面，宛如一柄出鞘的剑。
紫女半倚在雕花窗边，链蛇软剑泛着冷光，正将案头密报裁成细细的长条。
"黄金不翼而飞，鬼兵现世杀人。"韩非将卷宗重重拍在檀木桌上，羊皮纸上的血手印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负责押运的士兵称，看到穿着楚军战甲的亡魂提着青铜剑..."。
他话音未落，卫庄突然嗤笑一声。
"装神弄鬼的把戏。"卫庄的声音像淬了冰，"新郑城里能调动楚军甲胄的，除了姬无夜还能有谁？"
紫女却摇了摇头，拾起案头的残报："但这些死者七窍流血，经脉尽断，绝非寻常刀剑所为。"
空气骤然凝固。烛火在青铜灯盏里剧烈摇晃，将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
韩非垂眸着手中的竹简，指尖停在某段被朱砂圈出的"水销金"记载上，余光却敏锐捕捉到卫庄骤然紧绷的肩膀——这位向来以冷硬示人的剑客，此刻连握剑的指节都泛起青白。
紫女倚在雕花木窗旁，鎏金护甲无意识地划过窗棂，发出细碎声响。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被阴影吞噬，腰间软剑却己在暗中解开了剑鞘扣。
就在这时，楼梯突然传来木质的吱呀声，仿佛死神的脚步踏碎了凝滞的空气。
惊鲵握着剑柄出现在门口，玄色劲装沾满夜露，剑锋未出鞘，却己有森冷剑气扑面而来。
她身后跟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步履轻得像鬼魅，唯有腰间的令牌在烛光中若隐若现。
那人抬手把玩着刻满卦象的令牌，琥珀色眼眸在烛火中流转着笑意，黑袍下露出半截绣着暗纹的袖口。"听说韩非兄在查鬼兵案？"
韩非指尖轻叩案几，目光落在颤动的青铜令牌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仙人深夜造访，有失远迎”。话音未落，卫庄己侧身挡在他身前，鲨齿剑微微出鞘，发出低鸣。
“不必紧张，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听闻韩非兄接管鬼兵案，特来一见。”林业琥珀色的眼眸扫过卫庄紧绷的脊背，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那枚青铜卦象令牌在他指间翻转，折射出细碎的冷光。
惊鲵沉默地立在门边，腰间长剑与卫庄的鲨齿剑遥相对峙，空气中仿佛交织着无形的剑网。
韩非指尖轻敲案几，檀木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似在丈量来客的深浅。他起身时广袖舒展，烛火将玄色衣摆染成流动的暗红：“既然如此，仙人请坐。”
话音未落，紫女己不着痕迹地绕到侧面，鎏金护甲划过酒壶，琥珀色的琼浆缓缓注入杯盏，“只是不知仙人驾临，是想算一卦，还是...”她尾音拉长，带着丝绸般的绵软杀意。
林业却仿若未觉，大剌剌落座时黑袍扫过满地竹简，将那张记载“水销金”的密卷半掩：“算卦？九公子执掌司寇印，本该是我来求个前程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