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幕府夜谈的知人之道
更始二年冬,信都幕府的火盆烧得通红,邓禹铺开“云台二十八将”竹简名单时,竹筷在陶碗里搅出一圈圈涟漪。刘秀盯着他眼下的青黑,忽然想起长安太学里那个总是捧着算筹入眠的少年,如今己能在乱世中为他勾勒出整个帝国的将相蓝图。
“明公看这三人。”邓禹用算筹点着竹简,“吴汉,渔阳亭长,能治广陵‘暴禁非止’;寇恂,上谷功曹,善理军需;冯异,颍川儒生,通《左氏春秋》。”算筹在三人名字间划出三角,“此乃‘勇、智、谋’三才,可成鼎足之势。”
刘秀皱眉:“吴汉出身微贱,诸将多有不服……”
“高祖用樊哙屠狗之辈,方得天下。”邓禹突然提高声音,算筹重重敲在案上,“今更始任人唯亲,明公若再囿于门第,与他何异?”他展开《广陵治绩》抄本,“吴汉在广陵,‘旬月间平定盗贼,百姓歌之’——此等人才,岂可视作草芥?”
帐外忽有喧哗,校尉王梁闯入:“大司马欲用亭长为护军?我等浴血百战,反不如一个小吏?”
邓禹首视王梁充血的双目,从算筹袋中取出一枚刻着“忍”字的竹筹:“当年韩信拜将,诸将亦不服。后暗度陈仓、十面埋伏,谁又敢言其非?”他转向刘秀,“明公若欲成大事,需让天下知:在汉营,唯才是举,不问出身。”
当夜,刘秀拜吴汉为大司马护军的命令传遍全军。五更时分,邓禹发现吴汉在帐外徘徊,递过一碗热粥:“诸将不服,非为君出身,乃为君未立寸功。明日与铜马战,君可愿为先锋?”吴汉猛然抬头,粥碗在寒夜里腾起白雾:“愿以死报国。”
2,信都决策的将帅之道
更始三年春,王郎称帝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刘秀盯着地图上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标记,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信都孤城难守,不如西撤并州,徐图后事。”
邓禹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算筹在“信都”二字上划出裂痕:“信都,河北心腹也!若弃之,渔阳、上谷必生二心,河北大势去矣!”他转向帐外,“寇恂何在?”
寇恂踏入帐中时,邓禹正将“牧人御众之才”的竹简推向刘秀:“子翼(寇恂字)治上谷,‘课耕桑,修器械’,此等治世能臣,正可守信都。”他握住寇恂的手,“今委君以信都,可保‘收租西百万斛,为军资根本’否?”
寇恂单膝跪地:“愿以全家百口担保,信都在,粮草在!”
三月后,河内捷报传来:寇恂“伐淇园之竹为矢百万,收租西百万斛”,并亲率数千死士击退王郎别部。邓禹望着地图上如孤岛般坚守的信都,对刘秀笑道:“明公看,这就是‘能守土安民者’的价值。”
与此同时,冯异在关中行“布德施惠”之策的消息也传至幕府。百姓作歌曰:“大树将军至,禾黍无倒伏”——邓禹在冯异名字旁画下红圈,对刘秀说:“此乃‘能临机应变者’,可成明公西线屏障。”
中元夜,邓禹与刘秀登上信都城楼。月光下,新归附的渔阳突骑正在校场演练,吴汉的吼声穿过夜色:“杀贼保民!”邓禹摸出腰间算筹,上面刻着“察举—试用—迁升”六字:“明公看,如今帐下,文有寇恂、冯异,武有吴汉、姚期,此乃‘三才聚而大业成’。”
刘秀望着校场中整齐的队列,忽然握住邓禹的手:“先生当年在长安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方知,得人才者,方得民心。”
邓禹望向星空,算筹在掌心泛着微光——当年刻在竹简上的“聚才”二字,如今己化作眼前的千军万马。他知道,真正的战略家,不仅要丈量土地,更要丈量人心。而他的算筹,早己为东汉王朝的大厦,埋下了最坚实的栋梁。
帐外传来更夫打更声,邓禹在竹简上写下“将贵知兵,兵贵知民”。远处,寇恂的运粮车队正穿过夜色,车轮碾碎残雪,如同碾碎乱世的坚冰。这一晚的信都城头,不仅见证了人才的汇聚,更见证了一个王朝的根基,正在邓禹的算筹间,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