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梦登天
汉文帝后元西年冬，未央宫温室殿的铜漏滴到子时三刻，刘恒突然从龙榻惊坐而起。
"陛下又梦到先帝了？"慎夫人捧着药碗轻声询问，却被文帝一把攥住手腕："朕梦见乘龙登天，至半空而坠，幸得黄头郎从后推助..."他盯着纱帐上摇曳的烛影，"那人衣带自后穿结，铜扣上刻着...刻着..."
晨光初现时，宦者令徐甲己捧着名册跪在阶前："沧池现有黄头郎三十六人，皆着黄帛袴褶，带扣制式相同。"
"不。"文帝用朱笔划破竹简，"朕记得那铜扣内侧有锯齿纹——就像..."他忽然抓起案上那串邓通进献的剪边钱，"就像这种钱币的断口！"
二、带扣玄机
邓通正在沧池刷洗龙舟，突然被羽林卫按倒在甲板上。
"解带！"徐甲尖利的嗓音刺得耳膜生疼。当他腰间的青铜带扣被撬开时，围观宦官齐齐倒吸凉气——扣舌内侧果然布满细密锯齿，与文帝描述的梦境分毫不差。
"这是南安铜匠的土法。"邓通额头抵着船板，"铅铜合铸易滑扣，家父便刻齿纹防脱..."他话音戛然而止，因看见徐甲靴尖上沾着半片槐叶——那是温室殿前独有的龙爪槐。
当夜，邓通被扒光洗净，裹着素纱送入寝殿。文帝用剪边钱刮擦他新换的玉带扣，金属摩擦声里突然发问："可知朕为何独梦到你？"
"臣...臣斗胆揣测。"邓通盯着地砖上扭曲的钱影，"陛下忧心吴楚诸侯势大，正如梦中登天乏力..."
三、吮痈试忠
腊祭前夜，文帝背疽发作。
太医令刚割开脓包，邓通突然扑到榻前，张嘴含住疮口。腥臭的脓血溢过唇角时，他听见文帝痛呼中夹杂着笑声："满朝公卿...竟不如一个船夫知朕！"
太子刘启奉药进来时，邓通正用丝帕擦拭嘴角。文帝突然命令："太子也试试？"刘启盯着邓通染血的牙齿，胃里一阵翻涌，勉强俯身却呕在龙榻旁。
"邓通比朕亲儿子还孝顺啊。"文帝的叹息像钝刀划过刘启耳膜。邓通偷眼瞥见太子攥紧的拳头，指缝间漏下几粒被碾碎的药丸——那是本该敷在疮口的金疮药。
西、铜山密议
元日大朝后，邓通被秘密带进武库密室。
少府丞掀开墙上的《诸侯贡金图》，露出暗格里的铜钱样本："吴钱轻如榆荚，齐钱薄似蝉翼，楚钱掺铅过半——陛下要的是足重五铢的'汉钱'！"
"严道铜山的矿脉图。"文帝将一卷羊皮塞进邓通怀中，"那里出的铜，铸成钱落地有金石声。"邓通展开皮卷，发现边缘染着暗红——那是三年前因私采铜矿被腰斩的蜀郡郡守的血。
徐甲在旁阴笑："小郎君可知？吴王也在找这张图。上月他派来的细作，骨头己经做成算筹了。"
五、铸星为钱
三月丙午夜，邓通独自登上章台观星。
怀中铜矿图烫得心口发疼，他想起父亲被鞭打时嘶吼的"足重半两"。太史令曾告诉他，天牢星旁有颗"钱星"，每逢明君在位就格外明亮。今夜他分明看见——那所谓的"钱星"，不过是吴楚驿道上诸侯运金的车队火光。
"我要铸的不是钱。"邓通对着星空张开手掌，指缝间漏下的星光与少府密室里的铜屑如出一辙，"是插在诸侯心口的匕首。"
远处沧池忽然惊起水鸟，隐约传来《钱歌》："黄头郎，捞钱忙，捞得铜山做帝王..."
（本章终）
下章预告
第西章《吮疮固权》：当邓通的舌头舔上帝王脓疮时，谁料想这污秽的忠诚竟比千军万马更锋利？而太子刘启藏在袖中的那包砒霜，又将如何改变两个男人的命运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