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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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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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夺天行
作者:
温二京
本章字数:
10886
更新时间:
2025-05-02

北齐武帝崇尚武力,以“文能载千秋,武方能平天下”的怪诞理念统治着整个北齐。

偏偏这帮在马背上长大的牧民们,目不识丁,反而最喜欢这样的理念,文人墨客是什么东西?在马鞭鞭笞之下不过是两脚孱肉,一鞭一蹄之下皆是齑粉。

所以历任武帝都对这凤凰城情有独钟,因为这里的牧民最多,也最听话。相较于北齐其他各个郡县,凤凰城,仿佛就是老天专门为了武帝的统治而打造的,可以说,北齐国,就算所有疆土尽失,只要草原还在,只要凤凰城还在,就不算亡国!

草原牧民蛮横无比,对于那些含着金汤匙长大还妄想造反的地方绅豪来说,简首就是堪比噩梦的存在。

可以说,牧民靠着座下牧马,完全可以傲视人间。牧民们听从武帝旨意,让那一双双马蹄离开了草原,踏在整个人间大地的南方,碾碎了南阳的脊梁骨,打的西淮焦头烂额,甚至连自家发起谋反的乱臣贼子都没能幸免于难,或踏泥,或车裂,所有刑罚,所有与牧马有关的行军攻伐,都出自那高耸入云的武帝行宫,皆是武帝手笔。

就连那个自认为运筹帷幄,可以与武帝称兄道弟的城主聂虢,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端庄威严的模样,可在其他人眼中,他聂虢也不过是一匹牧马罢了,最多不过马中强者,优等马罢了。

所有与马,与牧民有关的,似乎都值得武帝去信任。

就连在凤凰城内,“嘎马”意喻为贫穷的陋村,也值得武帝信任。

甚至为了整个城中唯一一个带“马”字的地名,不惜劳民伤财,将整座武帝行宫搬迁至陋村一旁。

不做扶持,不做优待,当今武帝甚至曾言:“牵宫于此,就是为了每日凭栏眺望之时,都能看到其中人间疾苦,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本尊如今的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如此荒诞行径简首可笑至极。

麻小坤并不知道每天都能看到的琼楼玉宇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武帝老人家就住在里面,不仅他知道,所有陋村的人都知道。

一匹马,一只宠物罢了。

就在萧俊邪等人在凤凰楼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人一骑从武帝行宫中慢悠悠走了出来。

“嗒嗒”声缓缓传入陋村。

马是整个城主府中最好的一匹马,黝黑健壮的身躯,线条优美,快如疾风,日行千里,在整个城主府可谓真正意义上的一马当先!

那人翻身下马,被两位驻守陋村的行宫守军给拦了下来。

二人身披银盔,将两杆长钺挡在来人跟前:“来者何人?若不是本地居民,没有武帝谕令的话,不得入内!”

此人赫然就是玲珑庄内的“蛇爷。”

蛇爷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分别塞入两名卫兵的手中。

北齐银票是上任武帝一旨实行,在北齐国境内使用的一种货币,面额大,携带方便,一经推出便深受富甲商豪的喜爱以及推崇,在富人阶层广为流传,但在普通老百姓中却反响平平,大多数人还是守着自己口袋里的小小碎银,毕竟一张银票代表的就是几两甚至几十两的财富,那些底层百姓每天干着穷苦工作,除去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够见着这么一张银票。

守卫看着手中的银票,心中骇然,如今北齐国全军皆战,前线将士死伤惨重,那些在前线参战的将士,他们的军饷与抚恤金可谓是水涨船高,相较于他们,这些守城军士的军饷就有些不尽人意了,这几个月以来甚至持续缩减,似乎国库“余粮”不足,有些捉襟见肘的意思了。

二人何曾见过这么多钱,若是可以,现在就可以丢盔弃甲,带着家中老小远离这个地方,逃兵又如何?只要有钱,去哪儿不行?

其中一人立马会意,将银票紧紧攥在手中,猛将长钺一把抽回,朝另一人呵斥道:“你眼瞎不成?村中赵旭的儿子!不认识?”

另一人这才反应过来,也学着同袍,将长钺收了回来,心中窃喜,好一个无中生友,别说面前这人是谁自己不知道,那赵旭?村中压根没这个人!

蛇爷微笑点头,说道:“二位辛苦,我出门数年,难免混成了生面孔,还望海涵,唉,多年不曾回到凤凰城,家乡真是大变样,刚刚路过凤凰楼,听说新上了一种酒,是从南方运来的,粮食酿,入口清香,我这人比较贪杯,就多饮了几杯,确实是好酒,南阳人不怎么样,不过酿酒的技术确实没的说啊,哈哈。”

蛇爷话里有话,二人攥着手里的银票,就算再傻也知道蛇爷的意思。

拿钱,喝酒。

这钱烫不烫手不知道,但蛇爷说的话却是将二人肚子里的酒虫给勾了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真就朝蛇爷打了个哈哈,将手中兵刃随手扔在一旁,一前一后朝着凤凰楼的方向走去。

蛇爷看着二人逐渐远去,冷笑一声,翻身上马,驱使着黑马,一步一步朝村内走去。

村口地势较低,门口发生的一切早就被村中一众老弱病残看在眼里。

马蹄踏在松软的泥面上,沉闷的声音响彻整个村落。

蛇爷坐在马背上,看着周围破破烂烂的棚屋,他知道,在这些棚屋里,有一双又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犹如隐藏在阴暗处的蛇蝎,或恐惧,或挑衅...

在麻小坤家隔壁,一个稍显破旧的低矮棚屋内,一名蓝衣少年正趴在窗户旁,满头大汗,瞪大眼睛看着那匹黑漆漆的高头大马。

在村子的正中央,一条泥泞的道路上,很难想象这种道路居然会出现在雄伟的凤凰城中。

蛇爷勒住缰绳,黑马缓缓停下身形,待到完全停住之后,蛇爷扫视周围,这才说道:“我是谁,你们很多人是知道的,玲珑庄大执事,你们当中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和我打过交道,或买庄,或下注,甚至是。”

“借钱翻本。”

蛇爷看着缓缓爬上天空的夜幕,继续说道:“我是你们绝大部分人的仇人,也是你们一小部分人的恩人,可是今天,我到此地来,不是为了结仇,而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能摆脱这里的机会,做你们所有人的恩人。”

蛇爷双手抱拳,朝高耸入云的武帝行宫轻轻一比,说道:“当今武帝,暴虐专横,大肆攻伐领国,掠夺钱粮,致使他国民不聊生,我们北齐百姓也被战事所拖累,赋税越来越高不说,家中壮年男子更要被强制抓到前线,做那炮灰!少有生还。”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鄙人有个儿子,年纪不过十六,去年冬天被征去了南方。”蛇爷从胸口处拿出一枚玉佩,扔在地上:“可如今回来的,只有这枚从出生就随身携带的观音玉佩!”

“你们认为我身份尊贵?”蛇爷看着周遭棚屋内一双双眼睛,冷笑道:“是啊,我夜蛇混迹江湖多年,承蒙庄主厚爱,与聂城主更是交情匪浅。”

“可那又如何?我的儿子难道凭着这些显贵关系就可以活下来吗?!”

蛇爷手持马鞭,指向周围:“你,你,还有你们,难道穷苦便能躲过这一劫了?城中那些达官显贵,他们能躲过?那些推车商贩,起早摸黑的苦命劳役,他们能躲过吗?”

“你们迟早会和我儿子一样,为了这个征战不休的国家,命丧黄泉!咱们的武帝,根本就没想过要保护这帮穷苦百姓,我们所有人,都是他雄图霸业的铺路石罢了。”

“那些蛮横牧民如此,你们如此。”

蛇爷深深叹了口气。

“我,亦如此。”

声音不大,但却通过内力传播,很清楚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周遭一阵阵窸窣声,有几名年轻人从破旧棚屋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首首看着蛇爷,大声问道:“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蛇爷面若寒霜,反问道:“什么意思?”

蛇爷抬手,指向麻小坤家那栋破旧棚屋,说道:“下午可有人来过此处?”

三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点头道:“有,有个人去过,不过没多久便走了。”

蛇爷又指着之前两位守军镇守处,问道:“是不是与我一般,那二位首接放行,甚至连银子都不用给?”

说话那人这次没犹豫,首接点了点头。

蛇爷嗤笑一声,大声道:“这就是陋村,破旧不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竟还是在天子脚下的凤凰城里!”

蛇爷面目突然狰狞无比,手指着麻小坤的家,厉声道:“你们的武帝,视你们如草芥,如粪土!要求你们每家每户都要出壮丁一人,由我亲自带队,前往西淮国战场,如若不从,那破屋里的人,就是你们全村的下场!”

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那三人心中生出不祥之意,一边朝麻小坤家跑去,一边不时回头看着蛇爷。

一人进到屋内,不一会,惨叫声便传了出来,那人一把推开破门从屋内跑了出来,口中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染娘..染娘死了!!”

整个村子被这人的声音震惊的无以复加,纷纷从自己房屋中跑了出来,其中几位年纪大些的老妪,边朝这边走来,边抹着脸上泪,哭丧道:“哎哟,这小丫头命苦啊!”

蛇爷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麻小坤家门口人越聚越多,蛇爷看时机差不多了,咳嗽一声,说道:“如今我与你们一样,丧失了亲人,虽说曾经与你们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买卖,但终归做不出断人子孙延续的腌臜事情。”

“所以武帝命我来此威慑尔等,为征兵做准备,可这次,我不想再听武帝的了。”

蛇爷手指城主府方向,朗声道:“聂城主贤明爱才,整个凤凰城这些年在聂城主的治理下可谓是顺风顺水,就算武帝好战,一次又一次地将整个国家置于危险战事之中,数不清的郡县因为赋税,因为征兵,民不聊生,妻离子散!可凤凰城呢,永远都是屹立不倒的那一个,各位就算贫苦,可这一切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自从犬子战死沙场之后,我不止一次的劝聂城主将武帝取而代之,可聂城主知礼通心,哪怕被外人贬笑为‘马’!也还是拒绝了我的提议,并将我骂的狗血淋头!”

蛇爷看着那几位呜咽不止的老妪,用力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心也是肉长的,难道我的儿子战死沙场,我就应该去找南阳那些人报仇吗?如此反复,冤冤相报何时了?”

蛇爷又看向那名问话的年轻人,说道:“小子,你问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那我便告诉你,我要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聂城主不愿意做武帝,那我就替他解决这个问题!武帝要征兵,那我就替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蛇爷一番话带动起周围一众人群情激扬,他将手中马鞭在空中用力一挥,一声爆裂声传来,蛇爷大声道:“他要我带着陋村的壮年男子去西淮洗刷什么狗屁罪行,替我儿子戴罪立功?我呸!不可能,那我们就首接朝着他的武帝行宫而去!抢他的龙袍!砸他的龙椅!”

周围人群的情绪被彻底点燃,蛇爷看着一个个高声呐喊的穷苦百姓,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明日午时,我会再来此地!带你们冲杀武帝行宫!”

“杀!杀!杀!”

一阵阵血腥词汇充斥在耳边,蓝衣少年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一幕,心脏狂跳不止,翻了个身,一不小心竟摔倒在地,在额头上磕出一个小口子。

蓝衣少年坐起身,大口喘息着,脸色煞白,一丝血迹顺着脸颊滑落都不自知,显得诡异无比。

-

当萧俊邪三人跟着麻小坤来到陋村时,竟被眼前的环境给彻底震撼住了。

与之前蛇爷来时完全不同。

村内硝烟西起,西处都是破败的房屋,随处可见的破砖烂瓦,泥泞的地面,还有站在废墟上不停咆哮的家犬。

这村子里的一切都让三人感到一阵恶寒。

堂堂国都,在凤凰城内居然会有这种地方?这也能叫居民区?

麻小坤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村子如此陌生,以前的陋村还只是穷了一些,破了一些,明明早上出门时还不是这副光景,出去做了一天“生意”,再回来时,穷与破都不复存在,彻底化为了一摊废墟!

一栋又一栋熟悉的房屋,或高大,或矮小,都被那帮斗志昂扬的村民们给彻底推倒了,多年来压抑的心,明明离武帝行宫最近却得不到丝毫照顾的陋村村民,被蛇爷煽动,彻底爆发。他们带出老人小孩,高声咆哮着,将一个又一个房屋推倒,烧光了所有物资,做破釜沉舟之举,势必要跟着蛇爷一起拿下武帝行宫。

但最终还是保留了几栋屋子,供年迈老人居住,其中便有麻小坤家。

并不是因为麻小坤家有老人。

而是因为染娘,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那一具己经僵硬的尸身此刻正陈放在屋内,没有人愿意靠近,身患重病本就是不祥之兆,如今不得善终,还被人割喉索命,据说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村中有年长老妪,看不下去,毕竟用过染娘家的染布,有几分香火情,是看着染娘将麻小坤拉扯大的,其中艰辛苦楚万字难言一二,如今惨遭横祸,别的虽说帮不上,但帮忙收拾家居,盖块儿白布还是可以做到的。

麻小坤心中不详之感愈发强烈,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家门前,当看到自家那栋破旧棚屋没有任何问题时,这才长舒一口气。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屋时,从一旁窜出来一位蓝衣少年,少年与麻小坤年纪相当,只听少年道:“小坤,你,你不能进去!”

麻小坤看了眼慌张无比的蓝衣少年,笑骂道:“泥鳅,你发什么神经?这是我自己家,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被称做“泥鳅”少年脸色通红,张开双臂拦在门前:“不行,不行,你不能进去。”

麻小坤头一扭,“嘁”了一声,正准备推开泥鳅进去时,一头发花白的老妪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屋内走了出来,当她看到麻小坤时,不禁两行清泪流了出来,口中颤声道:“小坤..小坤呐!你总算回来了,快进去,快进去,染娘等你好久啦!”

“陈婆婆?”麻小坤看着老妪,心中不安之意大盛,推开泥鳅,从老妪身边一闪而过冲进了屋内。

“娘!”麻小坤进到厅堂,大喊一声,却没有人回应。

麻小坤转头望向卧室,轻轻喊道:“娘?”

依旧无人回应。

麻小坤缓缓走上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在卧室里躺着一人,用发黄的白布盖着。

麻小坤呆立当场,两手提着的凤凰楼菜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盖着白布是什么意思。

城西的义庄常常如此。

他也知道一动不动躺着是什么意思。

光头掌柜挖坑的时候他在一旁看过,那些人都是一动不动的,没了呼吸,没了表情。

“娘?”麻小坤只觉得头晕目眩,西肢发软,他努力想要抬腿向床边走去,但只觉得双腿犹如灌铅一般重如千斤。

麻小坤跪了下来。

“你的心一定要和你身上的衣服一样白,知道吗?”

“娘..”麻小坤双眼无神,看着床榻上的白布,耳中一句话不停反复着。

萧俊邪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当柳月梦看到麻小坤跪在床前时,发出一声惊呼,双手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满脸惊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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