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死死盯着玉简上的标题——《论自愿加班实现宗门与个人价值最大化的最优解》。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生疼。
“你……叫我什么？”陈老的声音干涩得如同风化的岩石。
“父亲。”青年，陈玄，语气依旧平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基于最新数据模型推演，此称谓能最大化减少沟通成本。”
陈老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对上那双锐利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眸子：“数据？模型？这就是你离家百年，悟出的‘大道’？”
陈玄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习惯性动作：“是‘最优路径’。宗门资源有限，个体精力亦然。唯有通过精密的计算，将每一份灵力、每一息时间投入到产出比最高的事务上，方能实现超指数增长，即，‘福报’。”
“放屁！”陈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紫云宗各部门加班时长热力图》跳了起来，“你看看这图！看看这些红得发紫的区域！多少弟子心力交瘁，修为停滞，甚至走火入魔！这就是你说的福报？”
“异常数据点而己，可通过优化管理流程、引入竞争机制、强化思想建设予以修正。”陈玄平静地回应，“父亲，您被旧时代的温情主义束缚了。个体的牺牲，是为了集体的飞升。自愿加班，是燃烧小我，照亮宗门未来的圣火。”
“我……”陈老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搁这儿开家庭剧兼职产品发布会呢？”
李凡叼着根灵草，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扫了一眼陈玄，又看了看那玉简标题。
“啧，这PPT标题，味儿太冲了，梦回我上辈子老板画的大饼。”
陈玄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落在李凡身上：“身份识别：李凡。工会发起者，‘工时币’系统架构师，当前宗门不稳定因素主要源头。建议：立即进行‘优化’处理。”
“优化？咋地，想给我物理超度，还是格式化重装啊？”
李凡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跟你讲，你这套PUA，放修真界，属于典型的‘魔音灌耳’，干扰道心的那种，知道不？”
“根据我的算法，你的存在，正在显著降低宗门整体修炼效率，拉低平均‘飞升预期值’。”陈玄冷冷道。
“飞升预期值？你搁这儿算KPI呢？”
李凡走到陈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陈，别跟算法较劲，容易宕机。”
他转向陈玄：“我说，大兄弟，有没有可能，你所谓的‘最优解’，其实是把人当成了服务器集群里的耗材？”
“生命本身就是一场资源消耗与价值创造的博弈。”陈玄面无表情。
“停停停，打住！”
李凡摆手。
“你这理论，我熟啊。不过，我这儿也有点新东西，想给你开开眼。”
他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怎么回事？”陈老皱眉。
一名工会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不好了！陈老！李哥！执法堂的……血鹰卫！他们把丹房区包围了！”
几乎是同时，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天而降。
天空不再是往日的湛蓝，而是被一种诡异的、混合着鸡血红和深夜黑的色彩所笼罩。
无数符文在云层中闪烁、组合，最终形成了一个覆盖整个丹房区的巨大法阵！
法阵中央，西个血淋淋的大字缓缓浮现，散发着令人疯狂的气息——【九九六福报】！
“卧槽！官方认证福报大阵？”有弟子差点道心失守。
阵法落下的瞬间，丹房区域内的所有弟子，无论是在休息还是在修炼，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他们的心神。
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回到丹炉前、疯狂炼丹、为宗门奉献一切的冲动，如同病毒般蔓延！
“炼丹！我要炼丹！为宗门崛起而奋斗！”
“停下来就是浪费生命！我的价值就在于无休止的产出！”
“福报！这是宗门赐予的无上福报啊！”
不少弟子双眼赤红，如同着魔般冲向丹炉，脸上带着狂热而扭曲的笑容。
陈玄看着天空中的大阵，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看，这才是效率，这才是‘福报’的终极形态。强制引导下的集体意志，将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终极形态？我看是终极异化！”
李凡眼神一冷。
“老陈，该上硬菜了！”
陈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从怀中颤抖地摸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罗盘状法器。
这法器非金非玉，核心处镶嵌着一枚不断闪烁、仿佛蕴含着无数代码的晶石。
“这是……”陈玄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的内置“算法”似乎无法解析这件物品。
“隆重介绍，划时代产品——‘工时-功德转换机’1.0测试版！”
李凡嘿嘿一笑。
“原理很简单，吸收周围游离的‘加班怨念能量’，也就是你们强加的‘福报’，然后……”
他猛地伸手，按在转换机的启动按钮上。
“……将其强制转化为纯粹的、无属性的……功德！”
嗡——！
转换机发出低沉的轰鸣，核心晶石骤然亮起！
肉眼可见的，丹房区内那些被“福报大阵”催生出的狂热、怨念、疲惫……种种负面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吸入转换机中！
晶石的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开始影响周围的空间！
“不够！这阵法劲儿太大，转换速度跟不上！”陈老急道。
“那就……”
李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火力全开！给我超频啊魂淡！”
他首接一拳砸在转换机的功率调节旋钮上，将其瞬间推到了从未测试过的极限区域——MAX！
“警告！能量过载！时空曲率异常！”转换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下一秒，整个丹房区域，连同天空中的“九九六福报大阵”，以及所有人的动作、思维，甚至连光线和声音……
全都凝固了。
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那台疯狂运转的“工时-功德转换机”，还在吞噬着被定格的“福报”能量，发出无声的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