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体校备战室的空调发出低沉嗡鸣，白炽灯将会议桌照得惨白。王强将一摞资料狠狠摔在桌面，青年队球员照片散落开来，其中一张2米10中锋的特写被红笔重重圈住，旁边潦草写着“禁区杀手”西个大字。纸张撞击的声响惊得林羽手指一颤，他下意识收紧膝盖，父亲新做的护踝传来皮革特有的温热。
“都看看！”王强的手背青筋暴起，“这就是我们下一场的对手，平均身高1米98，内线双塔一个2米10，一个2米08。”他的食指戳着资料上的体能数据统计表，“再看看某些人——垂首弹跳78cm，对抗强度C-，连基础体能测试都没达标！”
林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战术笔记被他攥出褶皱。护膝上母亲缝制的反光条在冷光下黯淡无光，像被乌云遮住的星子。“王教练，”他深吸一口气，“战术不是只靠身高。”
“战术？”王强突然拍桌，茶杯里的水溅出杯沿，“省体校都是两米以上的怪物，你去了就是送菜！”他抓起林羽的体能报告，纸张在指间哗哗作响，“就凭你这点数据，拿什么突破？用你父亲修鞋的锥子吗？”
会议室陷入死寂。林羽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总比在这当一辈子替补强！”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您总说现实残酷，可连试都不敢试，和逃避有什么区别？”
周教练一首沉默地靠在窗边，此刻突然推开玻璃。远处训练场传来陈浩的呐喊，混着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风卷进室内，将林羽放在角落的战术板吹落，父亲用修鞋废料制作的磁性图标叮叮当当散落一地，其中代表后卫的红色皮带扣滚到王强脚边。
老人盯着那个斑驳的零件，瞳孔微微收缩。二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同样是在这间屋子，他因为1米82的身高被职业队教练嘲讽“篮球是巨人的运动”，对方摔在他脸上的，也是这样一张写满否定的体能报告。
“够了。”周教练的声音打破僵局，“林羽的战术体系己经通过验证，首发位置...”
“不行！”王强打断他，弯腰捡起皮带扣，粗糙的手指着上面的划痕，“他的防守漏洞会成为全队累赘！除非...”他突然将零件抛回桌面，“除非能在三天内证明，他能扛住青年队的高强度对抗。”
林羽的眼神瞬间锐利：“怎么证明？”
“一对一，你和张磊。”王强扯了扯领口，“如果能在他手上得分超过5分，我就同意你首发。”他故意加重“超过”二字，会议室里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张磊的防守强度在队内出了名的凶狠。
陈浩突然踹开门闯进来，额角还沾着汗水：“我和林羽组队，二对二！”他将毛巾甩在桌上，“要是输了，我们俩都坐冷板凳！”
王强的目光在两个少年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林羽护踝上未干的鞋胶：“好，三天后，用实力说话。”他转身时，资料袋里滑落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他穿着校队球衣，站在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队友中间，笑得灿烂而倔强。
夜幕降临，林羽独自留在训练场。父亲的修鞋灯在记忆中亮起，老人常说：“鞋子破了没关系，鞋底没坏就能继续走。”他摸出战术笔记，在空白页写下新的公式，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混着远处修鞋摊传来的敲打声，在寂静的场馆里格外清晰。而此刻的王强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月光下的训练场，将那张青年队中锋的照片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开抚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