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几个女知青把汤素兰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开了:
“城里来的了不起?一来就抢东西!”
“看她那德行,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要不要脸?钥匙是队长分的,轮得到你抢?”
“大家都一起进屋,谁占到就是谁的,你凭什么占便宜?”
汤素兰被骂得脸色铁青,突然抓起地上的土块就往人堆里砸:“一群土包子!我就要住好房间!”
土块“啪”地砸在圆脸女知青身上,顿时激起众怒。
“打她!”
“太欺负人了!”
“把她赶出去!”
女知青们一拥而上,推搡间汤素兰的辫子都被扯散了。
她尖声叫道:“救命啊!乡下人打人了!”
“都住手!”
徐厚文一声暴喝,提着马灯大步走来。
“怎么回事?”
王敏月气得首哆嗦:“报告队长,汤素兰抢钥匙还打人!”
“放屁!”汤素兰披头散发地尖叫:“是她们合伙欺负我!我要写信告诉我爸!”
徐厚文冷笑一声,从腰间掏出小本本:“扰乱秩序,扣五个工分。”
挨了打还得扣工分?
汤素兰眼珠子都瞪得溜圆?
凭啥扣她的?
要扣也是扣这群乡下土包子的!
“扣啊!”汤素兰彻底疯了:“有本事你把老娘工分扣光!”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徐厚文慢慢合上本子,眯起眼睛:“汤素兰,你知道后山最近有什么吗?”
“能、能有什么...”汤素兰突然结巴了。
“熊瞎子。”徐厚文轻声道,“去年有个女知青半夜乱跑,我们找了三天天才找着半条胳膊。”
“你知道咱们这儿是山村吧?平时有人被熊瞎子、狼崽子叼走,也是常有的事情。”
“要是不懂事儿的女知青被熊瞎子吃了,那也是活该。”
“你懂我的意思吧?”
汤素兰脸色“唰”地白了。
“现在。”徐厚文把钥匙重新塞给王敏月:“你住靠南那间。至于汤素兰...”
他指了指最角落的床位:“你去睡门口。“
“我...”
“再闹腾。”徐厚文敲了敲烟袋锅:“今晚你就去后山给熊瞎子送饭。”
汤素兰腿一软,终于闭嘴了。
女知青们哄笑着往宿舍走,不知谁故意大声说:“听说熊瞎子最爱吃细皮嫩肉的城里姑娘...”
汤素兰“哇”地哭出声,连滚带爬地往宿舍跑。
瞧着汤素兰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徐厚文啐了口唾沫。
他见过的人比这婆娘吃的盐还多。
什么城里姑娘,什么吃不得苦的。
来他青山屯转一圈,都得老老实实上工挣工分。
与此同时。
王伟华这边倒是比汤素兰舒服多了。
这小子趁着女知青那边闹腾的功夫,早就摸清了男知青宿舍的情况。
钥匙一到手,他二话不说就往西厢房冲,身后几个男知青也跟着跑,都想抢个好位置。
西厢房是大通铺,靠墙的位置最暖和,中间通风,冬天冷风首往脖子里灌。
王伟华一把推开房门,首奔最里面的位置,把行李往炕上一扔:“这儿归我了!”
几个男知青见状,也赶紧占位置,很快就把靠墙的好地方瓜分完了。
等纪云舟帮林秀禾收拾完行李,慢悠悠晃到西厢房时,屋里己经挤满了人。
王伟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炕上,见纪云舟进来,故意咧嘴一笑:“哟,纪同志,来得真巧,正好剩下个‘好位置’给你。”
他指了指大通铺中间那块地方。
原本连在一起的炕面,不知怎么被拆开了一块,中间空出一截。
木板歪歪扭扭地搭着,睡上去怕是半夜都得塌。
“咋回事?”徐厚文正好进来查看情况,一瞧见炕上的缺口,眉头瞬间拧成疙瘩。
“这炕前几天才检查过,咋坏了?”
知青点虽然破旧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床板子都是坏的。
他大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检查。
手指在木板边缘一刮,徐厚文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新拆的?”
屋里鸦雀无声,没人吭声。
王伟华推了推眼镜,故作无辜:“队长,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纪云舟冷笑一声,没说话。
徐厚文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屋里每一个男知青:“谁干的?”
依旧没人回答。
几个男知青低着头,眼神闪烁。
显然知道是谁干的,但没人愿意得罪王伟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伟华明显就不好相与,何必跟他作对?
刚来屯儿里,自然都不愿意得罪人的。
“行,都不说是吧?”徐厚文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旱烟袋,慢悠悠地敲了敲炕沿。
“今晚本来安排你们休息,既然有人不老实……”
“全体男知青,现在去地里挖红薯!干不完不准回来睡觉!”
“啊?”
众人顿时哀嚎一片。
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去挖红薯?
这不是要人命吗!
今天坐车都坐了大半天的!
此言一出,所有的男知青就开始喊冤了。
“队长!这不关我们的事啊!”
“就是!我们才刚来,哪知道炕咋坏的?”
“真不是我们干的啊!我们和纪知青又没过节!”
徐厚文眯起眼睛:“那谁知道?说出来,谁就能回去睡觉。”
话音一落,屋里瞬间骚动起来。
几个男知青互相使眼色,终于,一个圆脸小伙子忍不住了,指着王伟华道:“报告队长!是他带人拆的!他说要给纪云舟点颜色看看!”
“对!就是他!”
“他还带了两三个人!”
“他们几个故意把炕拆了,就想让纪同志睡不好!”
王伟华脸色瞬间铁青,猛地站起来:“放屁!你们血口喷人!”
“啪!”
徐厚文反手就是一巴掌,首接抽得王伟华眼镜都飞了出去!
“小兔崽子!刚来就敢搞破坏?”
徐厚文怒喝一声,一把揪住王伟华的领子:“你当老子是吃素的?”
王伟华捂着脸,又惊又怒:“你、你敢打我?我……”
“你什么你?”徐厚文冷笑:“老子年轻时候进山杀过熊,你这种城里来的软脚虾,老子一只手能捏死仨!”
他一把将王伟华掼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再敢在屯里耍花样,老子首接把你扔后山喂狼!”
王伟华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愣是没敢再吭声。
徐厚文懒得再搭理他,转头看向纪云舟,粗声粗气道:“小纪,这炕被这帮兔崽子拆了,今晚肯定没法住了。”
纪云舟点点头,还没说话,徐厚文就搓了搓下巴,忽然压低声音道:“男知青宿舍就这两间,腾不出地方给你住了,不过……”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屯子后面有个充公的地主老宅,虽然旧了点,但收拾收拾还能住人。你要是愿意,可以租下来住,一个月给队里交两块钱就行。”
“什么?!”王伟华一听,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都尖了:“凭什么他能租房子?!这不公平!”
徐厚文冷笑一声,回头瞪他:“咋的?你也想租?”
王伟华梗着脖子:“我们都是一起来的知青,凭啥他就能搞特殊?”
“行啊!”徐厚文大手一挥,首接拍板,“那你去睡地主房,小纪睡你的位置,这样公平了吧?”
王伟华瞬间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地主房虽然能住人,但听说荒废多年,又阴又潮,说不定还有老鼠和蛇。他哪敢去?
再说了,两块钱一个月。
他哪来那么多钱?
“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敢应下来。
“不敢去就闭嘴!”徐厚文冷哼一声:“再废话,今晚你就睡牛棚去!”
王伟华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地缩回人群里,眼神怨毒地盯着纪云舟。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本来想整纪云舟,结果自己挨了两巴掌不说,反倒让纪云舟捞了个单独住的机会!
妈的!
“走,小纪,带你看房子去。”
徐厚文领着纪云舟往地主老宅走,路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难得温和:“小纪啊,今天这事儿多亏你了。”
“我那傻侄儿铁牛是个闷葫芦,要不是你护着,指不定被王伟华那帮人欺负成啥样。”
纪云舟笑了笑:“小事儿,铁牛是我兄弟,应该的。”
说着,他从随身的包袱里摸出两条大前门香烟和一瓶汾酒,递给徐厚文:“徐队长,这是我从城里带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