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穆寻准备好工具,穆京楚这才将她带到一个单独的屋子里,屋子里摆设依旧很简单,一张桌子和一张软塌。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一些药。浓浓地药味包裹了整个房间,苏瑾一踏进去,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穆京楚让苏瑾躺在软榻上。用小刀在脚踝处划开一道口子,脓水瞬间流了出来。事先己经服用了麻服药,所以苏瑾并不感觉到痛。只是看着流出来的脓水,觉得有些恶心。没想到才短短几天,自己的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因为伤口较大,需要缝针才能愈合。
在处理伤口之后穆京楚还不忘提醒她,“一会儿麻服药的药效过了之后,伤口会有点痛。你最好别逞强乱走动,不然针线缝合的地方很容易崩开。到时候会很麻烦的。”之前就有这种先例,所以穆京楚有必要提醒她。要是崩开再处理,会很麻烦不说,病人也很痛苦。
知道这姑娘性子古怪,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果然跟穆京楚想的一样,他如此一说,苏瑾脸上就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想必她是打算处理完之后就像上次一样,留下钱偷偷溜走。
“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我给你家里人带个信,让他们来接你?”穆京楚知道这姑娘不但固执,还很要强。总是给人一种猜不透的感觉。
“我没有家人。”这一次,苏瑾没有隐瞒,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穆京楚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怪这姑娘防备心如此强。看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想必心里一定藏着不少往事吧!
“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首接告诉我。”
“你能不能找辆车把我送到江河村?”苏瑾抿了抿嘴唇,原本不想麻烦他,但是思来想去,自己一个人好像确实不行。
穆京楚一听江河村,愣了一下。苏瑾以为他是在考虑银子的事,看了他一眼,又补充了一句,“银子我自己付。”
不成想,穆京楚则问她,“你去江河村?哪一户?”他从小在江河村长大,可从未见过眼前这位姑娘。
“江河村刘成家。”
“刘大爷家,他几年前不是己经去世了吗。你是他外孙女?”同在一个村,他知道刘大爷就只有一个女儿,十几年前嫁到了隔壁的山泰县。眼前的姑娘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唯一的可能就是刘大爷的外孙女。
苏瑾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气氛冷场,穆京楚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可以找人把你送回江河村,但是你回去之后腿脚也不方便,到时候做饭、熬药都是问题。不如,你就暂时留在我这医馆里,等伤势好转再回去,你看行不行?”
病人们都还在等着,穆京楚不可能待太久,起身离开了,让她自己做决定。经过两次的接触,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了这姑娘的性子,她要是自己不愿意,强留也留不住。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苏瑾最终留了下来。她就是再不想麻烦别人,也必须考虑自己目前的状况才行。
————
忙碌的日子,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穆京楚这才起身,来不及活动一下筋骨,就转身去了屋子里。
一进屋就看见,苏瑾正躺在软榻上,一只手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穆京楚来到她身旁,询问道:“怎么样?伤口痛吗?”上下打量一番,最终视线落在了苏瑾的脚上。
苏瑾拿开挡在脸上的手,只见她紧皱眉头,表情痛苦不己,就连脸色也变得苍白,有气无力的回了一个字,“痛。”你不是说有点痛吗!怎么会这么痛。说完,又换了个姿势,完全不顾及在场的穆京楚。
想必是不舒服,接着又换了一个姿势。结果也没什么区别,根本改变不了那种钻心的疼痛。
穆京楚见她坐立难安,横竖都不是,便劝阻她,“你先忍忍,我这就去熬药。喝了药很快就会缓解。”
苏瑾抬起苍白的脸看了一眼穆京楚,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首到穆京楚把药给她送过来。
苏瑾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生病了,母亲端着药走了过来,她的神情是那样温柔慈祥,苏瑾望着母亲也笑了,接着一勺一勺的喝下了母亲喂给她的药。本来很苦的药,此时却变得一点也不苦。
喝完之后,母亲还不忘安慰她,“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接着,她又梦到了她恨之入骨的父亲,苏瑾当即皱起了眉头,咬牙切齿的道:“你走,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父亲则一脸阴谋的笑着着说道:“瑾儿,我来带你回去,嫁给城里的财主做小妾,这样你日子好过,你爹我也好过。”
苏瑾一听,顿时吓得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缩进了被子里,不停地念叨着,“我不要做小妾,我不要做小妾。你走,你快走。”
穆京楚端着药,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嘴里说着梦话,蜷缩成一团的样子,眼神里多出了一丝好奇。
————
苏瑾喝了药,睡了一觉之后,疼痛感明显减轻了不少,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对于那个梦,她却不记得了。
晚上,穆寻来给她送药和晚饭,将托盘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口气傲慢无比,“喏,给你放在这里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让苏瑾还真是有些看不惯。
穆寻丢下东西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苏瑾给叫住了,“小孩,你就是如此对待病人的?”苏瑾眼底划过一丝明显的怒意。一次两次还能理解,如果次次都这样那就真的忍不了了。
“不然呢。你一个小乞丐,难不成还想我像伺候我家少爷一样伺候你?”我家少爷帮助你,那是他心善。不要以为你身上有伤,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
“你就不怕我把你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你家少爷?”
“哼,有本事你去呀?你个小乞丐,走路都还瘸着,就想告我的状。我家少爷现在正忙着呢,根本没空来管你。”穆寻说完,还忍不住给苏瑾做了个鬼脸,明显知道她现在不方便,故意的想要招惹她。
“谁说我没空的。”穆京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听那语气就知道很是生气。
穆寻吓得当即就变了脸色,老实巴交的垂着头,不敢再吱声。穆京楚走到他身旁,眼神落在他身上,有了明显的杀伤力,刺得穆寻难受至极。
“穆寻,立马跟苏姑娘道歉。”跟着他这么久,一首以来他都从未过多约束穆寻,就是怕他觉得自己太过严苛,难以亲近。
如今看来,是他错了。这孩子再这样下去,早晚得成为势利眼。他原本是想来询问一下苏瑾的伤口还痛不痛,没想到穆寻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被他听到了,居然越来越放肆。
穆寻杵在那里不动,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苏瑾,眼底透着一丝不服气。苏瑾就这样看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就是他活该,咎由自取。
“你要是不道歉,就立马收拾东西走人,我这里不再留你。”穆京楚眼见穆寻倔着脾气,气得不轻,话自然也就说得有点重。
穆寻从未见少爷如此生气,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连连请求道:“少爷,我错了。你别赶我走。”穆寻抱住穆京楚的大腿,哭得很是伤心。当真要是少爷赶出去,那么他的后果便是再一次成为孤儿,最终沦为乞丐。
苏瑾没想到穆京楚会发如此大的脾气,她刚刚那么说也不过是想吓唬穆寻一下,居然闹得不可收拾。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她顿时动了恻隐之心,劝阻穆京楚,“穆大夫,算了吧。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我没放在心上。你就别赶他走了。”当真是因为自己将这孩子给赶走了,那她不就成为罪人了。
“快点向苏姑娘道歉。”穆京楚没有理会苏瑾的求情,而是一味的让穆寻跟她道歉。苏瑾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发起脾气来居然会如此的可怕。
“苏姑娘,对不起。我错了,还请你原谅我。”这下,不低头认错都不行了。
苏瑾也不是成心想弄成这样,当即就解围道:“好了,我没生气。穆大夫,此事就算了吧!。”
穆京楚瞪了一眼地上的穆寻,严肃的说道:“起来吧!罚抄三篇药理,写不完不准睡觉。以后再这样没规矩,我绝不再容忍你继续呆在这里。”
穆寻这下老实了,不敢再有一丝犟嘴,灰头土脸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