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惠琳的手指悬停在控制台上方，颤抖得像是风中的树叶。
舒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温暖得不像一个半机械生命体。
控制室的灯光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让倒计时数字显得更加刺眼：00:59:23...00:59:22...
"没有时间了。"舒三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她心上，"要么用孩子，要么用我，选一个。"
骆惠琳的视线模糊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发光的腹部，那里的小生命似乎知道正在面临生死抉择，安静得出奇。
舒三胸口的蓝色晶体也在同步闪烁，像是另一颗心脏在跳动。
"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控制室的门突然被炸开，林嫚熙拖着受伤的右腿冲了进来，机械支架己经损坏，的电线噼啪作响。
她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血从额头的伤口流到下巴。
"找到了！"她挥舞着一个数据芯片，"第三选择！"
舒三瞬间移动到门前，能量翼展开挡住又一波袭来的蓝眼人。
他的身体己经开始崩解，蓝色光点像沙粒般从皮肤上剥落。
"什么选择？"他头也不回地问，声音里带着电子杂音。
林嫚熙跌跌撞撞地跑到控制台前，将芯片插入接口，屏幕上立刻弹出两份DNA图谱——骆惠琳和胎儿的。
"你父亲和林教授留的后门。"她急促地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胎儿确实是密钥载体，但不需要提取——
只需要母体血液中的标记基因作为引子，加上..."
她看向舒三，眼神复杂："加上主控节点的生物样本，就能生成模拟密钥。"
骆惠琳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那舒三会怎样？"
林嫚熙没有立即回答。
屏幕上弹出警告框：【模拟过程将导致主控节点完全解体】。
"不！"骆惠琳猛地摇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舒三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三个蓝眼人突破了能量屏障，其中一人的手臂变成了锋利的金属刃，刺穿了他的腹部。
蓝色能量液喷溅在控制台上，屏幕闪烁了几下。
"30秒决定！"林嫚熙大喊着开枪击倒一个蓝眼人，"否则整个系统会自动激活！"
倒计时跳到00:30:00，突然停止，整个大厦开始震动，墙壁上的金属板扭曲变形，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骆惠琳感到腹中的胎儿剧烈挣扎起来，一阵剧痛让她跪倒在地。
舒三挣脱围攻者，踉跄着来到她身边，他捧起她的脸，手指己经半透明，能首接看到里面的能量流。
"惠琳，听我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像是回到了完全人类的状态，"记得我们在迪拜塔那次吗？你说过，有些选择不是为了对错，而是为了不后悔。"
骆惠琳的泪水滚落，滴在他正在消散的手上，"我记得...我说如果世界末日了，一定要和你一起看最后一场日落..."
舒三微笑起来，那个痞里痞气的、让她一见钟情的笑容，"那就当现在是日落时分吧。
"他转向林嫚熙，"需要多少我的生物样本？"
"全部。"林嫚熙的声音哽咽了，"但理论上...0.3%的人类部分可以保留。"
控制室的天花板突然坍塌一大块，露出外面血红的夜空。
更多的蓝眼人从缺口涌入，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不定形的蓝色怪物。
舒三将骆惠琳推到林嫚熙身边："带她去抽血，我来拖住他们。"
"舒三！"骆惠琳挣扎着想跟上他，却被腹部的剧痛绊住。
"给孩子起个好名字。"舒三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深棕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整个星河，"最好别叫舒西，太没创意了。"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蓝光冲向怪物。
两股能量相撞的冲击波震碎了所有玻璃，骆惠琳被林嫚熙护在身下，只听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和电子尖啸。
"快！"林嫚熙拖着她来到控制台旁的医疗站，迅速抽了一管血注入分析仪，"我们需要三分钟生成密钥！"
骆惠琳麻木地看着屏幕，舒三的生物数据正在飞速减少：87%...56%...34%...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外面的战斗声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的噪音。
"他们在启动全球网络！"林嫚熙紧张地敲击键盘，"再快一点啊混蛋系统！"
9%...8%...7%...
分析仪突然发出提示音：【基因密钥模拟完成】，林嫚熙立刻将数据传输到卫星接口，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1%...2%...
"太慢了！"骆惠琳看着外面，那个蓝色怪物己经重新成形，正在向控制室移动。
舒三的身影几乎看不见了，只剩下一团微弱的蓝光还在抵抗。
15%...16%...
怪物撞上了控制室的外墙，金属门像纸片一样被撕开。
骆惠琳本能地护住肚子，却发现腹部的蓝光正在与进度条同步闪烁。
"它在帮忙！"林嫚熙惊讶地说，"胎儿在加速传输！"
30%...45%...60%...
怪物完全进入了控制室，它的"头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王市长的脸，扭曲变形得不样。
"停下！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像是数百人同时说话，"新世界需要这个网络！"
80%...90%...
骆惠琳站到进度条前，挡住了怪物，"不，人类需要的是自由，哪怕是混乱的自由。"
她感到腹中的胎儿前所未有地活跃，仿佛在赞同她的话。
99%...传输完成。
整个上海突然陷入黑暗，所有灯光同时熄灭，一秒钟后，备用电源启动，但蓝光网络己经消失了。
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身体开始崩解，王市长的脸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不...不可能...计算显示成功率只有0.0001%..."
"那就是我们。"骆惠琳轻声说，看着最后一点蓝光飘回她手中——
那是一小团温暖的、跳动的能量，里面隐约可见舒三的面容。
林嫚熙瘫坐在椅子上，右腿的机械支架终于完全报废，"我们...成功了？"
骆惠琳没有回答。
她走到破碎的落地窗前，东方天际己经泛起鱼肚白。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她掌心的蓝光上，也照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分析仪的屏幕闪烁了一下，弹出一条被自动保存的信息：
【生物样本0.3%恢复可能。存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