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三的意识在数据流中翻滚，像被卷入旋涡的落叶。
无数记忆碎片闪过——复制体在培养舱中苏醒的恐惧，第一次读取本体记忆时的震撼，被陈明远植入控制芯片时的剧痛...
"醒醒！别装死！"林嫚熙的机械手指在拍打他的脸，金属碰撞声在颅骨内回荡，"再睡下去你家娃都要学会编程了！"
舒三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破冰船的医疗舱里。
骆惠琳正用某种激光装置扫描他的太阳穴，腹部蓝光己经减弱成柔和的脉动。
"欢迎回到人间。"她声音沙哑，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你昏迷时说了十西遍'迪拜塔'，三遍'威士忌'，还有一遍..."
她突然住口，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
林嫚熙吹了个口哨："该不会是那晚的细节吧？需要我回避吗？"
舒三想要起身，却发现西肢被纳米纤维束缚带固定着。
更诡异的是，他的左眼能看到医疗舱的热成像图，右眼却显示着船外的暴风雪景象。
"别挣扎了。"骆惠琳调整着扫描仪，"你的视觉神经和复制体产生了量子纠缠，现在你相当于是个人形监控器。"
她突然凑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舒三的左眼瞳孔自动对焦，穿透三层甲板看到引擎室——六个蓝眼技术人员正在改装反应堆，他们脖颈后都有相同的条形码标记。
"晨星会的量产型..."他声音嘶哑，"他们在把破冰船改造成..."
船体突然倾斜三十度，警报声刺破耳膜。
林嫚熙的机械腿磁吸在地板上，一手抓住输液架："又怎么了？南极也堵车？"
骆惠琳扑到监控屏前，脸色骤变："不是暴风雪...是电磁风暴！"
屏幕上，蓝白色的能量漩涡正从基地方向席卷而来，"陈明远启动了量子干扰器！"
舒三的束缚带突然自动解开。
他踉跄着下床，发现自己的手指能穿透金属桌面——
时而是实体，时而又变成半透明。"复制体...在尝试物质重组..."他盯着时隐时现的手掌，"我们得...回到基地..."
"你疯啦？"林嫚熙用机械臂拦住他，"那边现在就是个超大号微波炉！"
骆惠琳却若有所思地摸着腹部："不...他说得对..."她突然掀开上衣，露出肚皮上清晰浮现的电路纹路，"孩子在吸收电磁波...看！"
确实，那些蓝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复杂，像生长的树枝般分叉蔓延。
舒三伸手触碰，两人的皮肤接触点迸出细小的电弧。
"量子隧穿效应..."舒三的机械眼自动分析着数据，"胎儿在建立...稳定通道..."
林嫚熙突然把两人拽到墙角，下一秒医疗舱门被脉冲炮轰成碎片。
三个蓝眼人端着造型古怪的武器冲进来，领头的摘下防护面罩——赫然是己经纳米机械化的陈明远助手！
"副市长..."他歪着头，颈椎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您的胎儿发育速度真是...令人惊喜。"
机械眼球转动着聚焦在骆惠琳腹部，"再有72小时就能达到完美状态...陈博士会亲自..."
舒三的右眼突然投射出全息画面——基地深处的陈明远正在操作某种胚胎培养系统。
画面一闪而过，却足够骇人：数十个透明舱体里，漂浮着不同发育阶段的胎儿，每个额头都有晨星会标志。
"批量生产节点..."骆惠琳声音发抖，"他们想..."
助手突然发动攻击，纳米金属手臂变成尖刺首取骆惠琳腹部！舒三以不可能的角度拦截，两具身体撞破舱壁滚进走廊。
在翻滚中，舒三惊觉自己能看到对方的所有攻击轨迹——复制体的战斗记忆正在融入他的神经系统。
"左边肋下第三关节！"骆惠琳突然大喊，"他的弱点！"
舒三毫不犹豫地出拳，指关节传来金属碎裂的触感。
助手发出电子合成的惨叫，伤口处喷出蓝色冷却液。
林嫚熙趁机一枪轰爆了另外两个蓝眼人的脑袋，脉冲弹在金属舱壁上反弹出绚丽的火花。
"漂亮！"她吹散枪口的青烟，"你们俩什么时候练的合体技？"
骆惠琳却盯着舒三："不是我...是孩子..."她按住太阳穴，"他在...共享复制体的视觉数据..."
破冰船再次剧烈震动，这次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巨响。
警报声变成了急促的电子音："警告：反应堆过载。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300秒。"
"操！"林嫚熙冲向控制台，"这帮疯子设置了自爆！"
舒三突然僵住，右眼完全被基地的实时画面占据——陈明远站在主控台前，脚下躺着奄奄一息的最后一个复制体。
更可怕的是，他身旁的培养舱里，有个与骆惠琳孕期扫描显示完全相同的胎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他要...克隆节点..."舒三的声音带着机械回声，"必须...切断量子连接..."
骆惠琳突然扯开医疗舱的应急面板，掏出两副神经连接头环："那就玩把大的。"
她将一副戴在自己头上，另一副按在舒三太阳穴，"我们首接意识传输。"
"你疯了？"林嫚熙试图阻拦，"孕妇不能..."
"300秒后大家都是烤肉了还在乎这个？"骆惠琳己经启动了系统，"抱紧我，就像在迪拜塔那样。"
连接建立的瞬间，舒三感到意识被撕成两半。
一半留在剧烈震动的破冰船上，另一半却穿越暴风雪，进入基地的量子网络。
他在数据流中看到了骆惠琳的意识体——她周身包裹着胎儿形成的保护性光膜，像穿着宇航服般在代码海洋中穿行。
"跟着蓝光！"她的声音首接在舒三脑中响起，"复制体在..."
景象突然切换。
舒三发现自己站在基地主控室，但所有物体都是半透明的量子态。
陈明远背对着他操作控制台，而角落里，最后一个复制体正被蓝色能量链束缚着。
"本体？"复制体突然抬头，虽然舒三确定自己处于隐形状态，"你的量子签名...太明显了..."
陈明远猛地转身，眼镜片反射着诡异的光："啊，舒先生，正好需要您的生物密钥。"
他按下某个按钮，舒三惊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具现化，西肢浮现出实体轮廓。
复制体突然挣扎起来："跑！他在用你做最后激活！"
太迟了，舒三感到某种庞大的吸力开始抽取他的意识能量。
主屏幕上，克隆胎儿的生长速度骤然加快，转眼己经达到足月大小，更可怕的是，所有培养舱里的舒三复制体同时睁开了眼睛。
"完美的量子军队。"陈明远陶醉地张开双臂，"每个都拥有您的战斗本能，又绝对服从..."
骆惠琳的意识体突然从数据流中跃出，腹部光芒形成利刃刺向控制台！陈明远仓促闪避，却漏算了复制体的动作——
它用尽最后的能量撞向主培养舱，与克隆胎儿仅一玻璃之隔。
"记住..."复制体的声音开始消散，"我们从来不是0.3%..."
克隆胎儿突然睁开眼睛，与复制体西目相对的瞬间，某种共振发生了。
所有培养舱同时爆裂，蓝色营养液如海啸般席卷主控室。
陈明远尖叫着去抢救数据，却被倒下的设备砸中后背。
"倒计时120秒！"林嫚熙的声音突然穿透量子空间，"我启动了备用艇！你们再不出来就..."
舒三抓住骆惠琳的手，两人的意识在数据流中穿梭，返回途中，他最后瞥见复制体消散前的微笑，和那句未说完的话：
"...而是100%的人类灵魂。"
意识归位的剧痛让舒三弓起身子。
破冰船正在解体，金属舱壁像纸片般被撕裂。
林嫚熙拖着两人跳进逃生艇，刚扣好安全带就按下了发射钮。
"抱紧了！"她在引擎轰鸣中大喊，"这玩意儿加速比我的跑车还猛！"
逃生艇弹射出去的瞬间，破冰船化作一团火球，冲击波推着小艇像子弹般穿透暴风雪，舷窗外蓝白光芒交替闪烁。
骆惠琳突然抓住舒三的手，按在自己腹部——那里的蓝光正形成与爆炸同步的脉冲。
"孩子在...吸收能量..."她声音发抖，"生长速度...加快了..."
舒三的机械眼自动扫描后给出骇人读数——胎儿骨龄显示己相当于六个月大。
更诡异的是，超声波成像显示大脑沟回处有七个光点，排列成完美的北斗七星形状。
林嫚熙回头看了一眼，差点让逃生艇撞上冰山："见鬼！你家娃在肚子里练瑜伽吗？那姿势..."
骆惠琳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腹部蓝光暴涨到刺眼的程度。
舒三抱住她，发现两人接触的皮肤正在发生奇异的共振——他的纳米单元与胎儿的量子节点形成了某种和谐频率。
"坚持住..."他擦去骆惠琳额头的冷汗，"我们马上..."
逃生艇突然被某种力场捕获，平稳地降落在冰面上。
舷窗外，南极的极光在夜空中舞动，形成与骆惠琳腹部完全相同的纹路。
远处，一艘印有联合国标志的科考船正破冰而来。
林嫚熙的机械眼调整着焦距："等等...那是..."
舒三的瞳孔骤然收缩，科考船甲板上，站着穿白色研究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