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州额头冒汗,瞳孔猛地一缩:"是,是下官考虑不周,苏大人勤政务实,待晚上下官设宴为苏大人接风洗尘..."
"来人,快备轿!"刘知州腰弯得更低了,"去巡视河堤。"
暮色降临时,苏乔站在溃堤处,靴底陷在烂泥里。眼前的所谓"决口"整齐得像刀切,哪像是被洪水冲垮的?她弯腰抠了块泥土,在指尖捻了捻——竟混着石灰。
"大人明鉴!"身后突然传来哭嚎。个衣衫褴褛的老农跪在泥水里,"这堤去年才修过,可用的都是发霉的糯米浆啊!"
刘知州冲上来就要踹人:"胡吣什么!"
"郑大人。"苏乔横跨一步挡住老农,"本官正好带了太医署的验毒师。"她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听说糯米浆霉变后会产生绿矾,遇水则赤..."
刘知州脸色顿时惨白。
接风宴设在瘦西湖的画舫上。苏乔刚入席,就有侍女捧来鎏金盆伺候净手。她瞥见盆底刻着"景元七年工部督造"——这分明是朝廷拨给河工的器材!
"听闻苏大人新婚燕尔。"刘知州堆着笑敬酒,"怎么舍得让您..."
"刘大人。"苏乔转着酒杯,"听说在泗州买了千亩良田?"
看着对方瞬间僵住的表情,刘知州将鎏金酒壶重重搁在案上,壶嘴飘出的甜腻香气与画舫上的熏香混作一处。苏乔垂眸盯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水面倒映着舱顶晃动的红灯笼,像极了那夜洞房里的烛光。
"大人尝尝这梨花春。"刘知州肥厚的手掌拍了拍,屏风后转出个身着薄纱的少年,"采自枝头未绽的骨朵,佐以..."
"刘大人。"苏乔指尖轻叩案几,"本官奉旨查的是河工,不是来品酒的。"
那少年却己挨到她身旁,指尖蜻蜓点水般掠过她手腕:"苏大人手真凉..."话音未落,苏乔突然翻腕扣住他命门,少年痛呼一声。
"好一个娇俏少年郎?"苏乔冷笑,"刘大人好大的手笔。"
刘知州额头渗出冷汗,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锦盒推过来:"下官听闻大人雅好古籍..."盒中竟是本失传己久的《水经注》残卷,书页间夹着张地契。
"扬州瘦西湖畔五十亩宅院。"她压低声音,"只要大人高抬贵手..."
苏乔猛地合上锦盒。盒盖夹到刘知州手指,疼得她龇牙咧嘴。正要发作,舱外突然传来赵参将的怒喝:"有刺客!"
几乎同时,苏乔袖中匕首己抵住刘知州咽喉:"让你的人退下!"
"大人误会了!"刘知州面如土色,"下官只是想..."
箭矢破窗而入,钉在苏乔臂侧。她闷哼一声,故意让匕首在刘知州脖子上划出血痕:"好个鸿门宴!"
混乱中少年突然扑来,香粉扑面。苏乔屏息后撤,仍吸入些许,顿时头晕目眩。她踉跄着撞开舱门,夜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
"大人!"赵参将带兵接应,见她面色潮红立即会意,"快传军医!"
刘知州追出船舱大喊:"苏大人中了水匪奇毒,快扶去后舱..."
"滚开!"苏乔甩开搀扶的人,故意脚步虚浮地冲向甲板边缘,"本官宁可投湖...也绝不..."话未说完便栽进赵参将臂弯。
赵参厉声喝道:"护送大人回驿馆!刘裕勾结水匪谋害钦差,给我拿下!"
驿馆内,军医把脉时眉头越皱越紧。苏乔蜷缩在锦被里,将喘息声压得断断续续:"可是...剧毒?"
"是极烈的...呃...是西域'红颜劫',伤及心脉啊!"
乔咬破舌尖,一缕鲜血溢出唇角。她颤巍巍指向书案:"笔墨...本官要...写遗奏..."
她"昏死"过去前,听见军医悲声宣布:"毒入膏肓,恐...恐有碍寿命..."
这一夜,驿馆灯火通明。苏乔在屋内呻吟的声音,实则躺在榻上看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