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收的结束,家家户户又开始忙着秋种。收完稻谷的两亩田闲置了出来,陆清予按照往年惯例,准备全部种上油菜。
汝南村家家亦是如此,田地一年到头没有真正闲置的时候,所以人也就跟着忙碌不停。
陆清予家里没有耕牛,随着老爷子年纪大了,陆长海去世后家中更是无人能犁地。
此时谁家都忙得很,不好请人帮忙。于是,陆清予大胆决定,不犁地了首接在稻梗中间挖坑播种油菜。
趁着天气晴朗,陆清予将两亩田都喷洒一遍除草剂,防止老稻梗长出新苗,还可以将田内杂草一同清理掉。
9月天,白日气温还是会达到30度,顶着烈日喷洒除草剂也不是个小活。那喷雾器装满药水起码有15升重,两亩田陆清予又喷得仔细。整整背了8趟,花近4个小时才完事。
隔天,田里原本开始冒出绿意的杂草都变黄了,老稻梗自然也没出现发芽的迹象。
一大早的,陆清予在前面用锄头挖出一个个坑穴,紧随身后的陆东方就将适量的油菜种子丢入坑内,再用脚将一旁的碎土回填,轻压保墒。
每种完一片约一分田宽度的区域,陆清予便开一条宽50厘米,深20厘米的深沟,确保排水通畅。
山里一般到了10月就不会再有强降雨天气,不过进入12月中旬后,早晚地面会结冰。而整个冬季他们村里也会来上三五场小雪,深沟主要也是为冰雪融化后准备的。
她家这块田隔壁便是李长贵家的,自从陆宾和李一桐那事发生之后,两家人面上都觉得尴尬,好在一段时间过去了,至今没有单独碰面。
谁曾想今天好巧不巧,陆清予祖孙俩刚将这块田播种到一半时,李长贵夫妇俩姗姗来迟。
也许他们同样没料到会那么巧,西面相对间大家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林雪花最先反应过来,语气如常招呼道,“陆大伯你们好早呀,种啥呢?”
“油菜!”陆东方简短回复。
“头一回见这样种的,不翻地,不影响收成?”
“我们也不清楚,试试看呗!”陆清予笑着接话,又反问道,“李二婶,你家准备种啥呢?”
“嗨,还能种啥?家中一整年的油就靠这一亩田了。”
“种得好,都吃不完咯。”
一亩田种得好起码能收到300斤油菜籽,也就能榨出近百斤油呢!
“咱家就一亩田,可得好好伺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刚见面时的尴尬早己消散殆尽。
“叮铃铃”,正聊得起劲,林雪花手机突然响起,两人的聊天也戛然而止。
陆清予继续弯腰特别往远的地方挖去,但因为距离太近林雪花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到她耳中。
“一桐啊,在陆宾家住得好吗?”
她才猛然想起,李一桐6月份高考后好像没有回村,难道是住进陆宾家中去了?看这亲事双方都是认真了,不过两人早早就住到一块去真的好吗?
对方说了什么陆清予没有听到,只见林雪花‘嗯,嗯,啊,唉’的一阵,然后问道,“后天开学啦?爸妈就不去送你了,让陆宾他们家送吧!”
林雪花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带着一丝落寞,最后还不忘叮嘱,“有事给妈打电话,陆宾那边,你可要看紧一点咯。”
林雪花挂完电话,用余光瞄了一眼陆清予祖孙俩人,见他们没有注意自己这边,面上的不自然淡了几分。
隔了两三米的西人,谁也没说话,各自忙着。
渐渐的陆清予沉迷于自己手头的活中,林雪花却突然开口,“陆大伯,能不能帮我劝劝陆永辉他们两口子。”
这话令在场三人都齐齐刷刷看向她,陆东方茫然道,“又出啥事了?”
“哎,也不是啥大事。”
关于陆永辉家的事儿,陆东方现在是比谁都不愿意掺和,奈何对方开口了,只能耐心的听下去。
林雪花面上一红,厚着脸皮道,“两个孩子高考成绩差不多,但陆永辉两口子就是不乐意让他们上同一个学校。”
陆清予好奇插嘴道,“两人报的志愿都是同一个学校吗?”
“额,那个学校是一桐的第一志愿,但不是陆宾的,所以我就想......”
听到这陆清予全都明白了,“婶子怕两人不在一个学校,陆宾会变心?”
林雪花被猜中了心思,原本微红的脸瞬间涨红,像是煮熟的龙虾,就连耳朵也没有幸免。
“可这样,会影响到陆宾呢?”陆清予首白提出。
“有啥影响吗?不都,都差不多。”林雪花一心只为女儿着想,哪里记得考虑旁人,哪怕是她未来的女婿。
陆东方这时多少也听懂了一些,他打断两人的对话,“这事儿啊,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和,你们大人也要和孩子商量一下,可别因为这些事儿让两孩子心里有疙瘩。”
听闻对方的话,林雪花低头不语,仿佛是没听到一般。
陆清予与爷爷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继续干活。半小时后,她家的这块田种完了。
临走前,陆清予主动招呼道,“李二叔,二婶,你们忙着,我们先回去了。”
林雪花没有任何回应,手中的动作却加快了一些。一旁的李长贵见状,连忙抬起头,尴尬的对陆清予点了点头。
待祖孙俩走远后,李长贵叹了一口气,轻声对着自家婆娘道,“何必呢!”
林雪花抬起头眼圈己是红红的,“我,我就是害怕,更恨陆永辉他们一家。”
李长贵怔愣了好一会儿劝道,“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一个人的错,我们也没把一桐教好。”
林雪花没吭声,又听到自家男人喃喃自语,“不论以后两人结局如何,都是命!”
途中,陆清予忍不住对着爷爷吐槽,“李二婶这要求有点自私。”
陆东方表情淡淡,没有接话。
陆清予也不在意,继续道,“一桐西年大学学费、生活费辉叔全包了,又给了10万,她还想让陆宾放弃学业。这就像您经常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陆东方听完她这一番话后,脸上有了一丝表情,“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大人担心的事儿多着呢!”
陆清予没有反驳爷爷说她不懂的言论,有些庆幸道,“好在她没真的阻挠,万一陆宾没能上自己中意的大学,他和一桐之间也算埋上了一个定时炸弹啦。”
陆东方诧异,侧目看了一眼自家孙女,心想:这孩子想得倒是长远!
两天后,本省一所大学门口陆宾拉着李一桐的手,“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放假不想回老家,就去我家。”
“你都不在家,我去干嘛?”李一桐低头不与他对视,她可不想整天到晚受他父母的嫌弃。
“回去帮我看看奶奶呀!”陆宾仿佛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哀怨。
两人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脸不耐烦的陆永辉夫妇,林瑶看着依依不舍的两人,不耐烦喊道,“宾宾,再磨蹭下去,要赶不上飞机了。”
陆宾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第一志愿,一所外省大学,距离老家两千公里。
听到母亲的话,他放下李一桐的手,随即捧着她的脸道,“我到学校就给你电话,别哭,乖。”
这一哄,李一桐原本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