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的白发在狂风中如银焰翻涌,她赤足踏过青铜鼎碎片,足下金血蜿蜒成河。
天际黑云被血光撕裂,露出背后猩红的巫族星图——三百六十五颗凶星正与地底石像共鸣。
"以吾之血,祭尔永夜!"谢明懿的残魂裹挟着黑液冲天而起,化作遮天巨蟒。
蟒身鳞片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凤淮瑾抱着襁褓中的栖梧,将钨钢匕首刺入她后心种下巫纹。
萧景珩的重瞳突然裂成西瓣,他徒手撕开胸腔,挖出嵌着冰魄的心脏:"接住!"那颗脏器在半空爆开,碎冰凝成凤淮瑾的虚影——竟是被囚禁的最后一魄。
栖梧的银针穿透父亲虚影的瞬间,凤家祠堂废墟中万盏长明灯齐齐炸裂。
火焰聚成火凤,与她后背离体的金血凤凰融为一体。
双凤交颈长鸣,翎羽抖落的火星点燃云层,整片苍穹化作熔炉。
"栖梧,接引星火!"萧景珩的嘶吼混着骨骼碎裂声。
他的脊骨刺破皮肉,化作青铜巨弓,筋脉为弦。
栖梧的白发缠上弓身,金血凝成箭矢,箭镞正是她周岁时的长命锁碎片。
谢明懿的蟒身盘踞皇城,毒牙喷出焚心毒本源。
箭离弦的刹那,栖梧听见万千盐工亡魂的哭嚎——他们的怨气附在箭矢上,撞碎毒液的瞬间显形为盐晶巨龙。
当箭镞没入蟒身七寸时,栖梧的瞳孔映出最后幻象:
凤淮瑾跪在谢明懿脚边,将冰魄按入她腹中胎儿心口。"待双生魂醒,你我便可借儿女之躯..."话音未落,谢明懿的匕首己刺穿他咽喉。*
"原来你也是祭品..."栖梧的金血突然逆流,白发寸寸成灰。
苍穹熔炉倾泻火雨,将巨蟒与冰魄一同炼化。
萧景珩用最后力气抱住她下坠的身躯,重瞳映出她枯萎的容颜:"这次,换我当你的药人。"
焚天火雨连烧七日,皇城地砖熔成琉璃海。
幸存的百姓看见焦土中生出金叶梧桐,树根缠绕着青铜巨弓。
每当月圆之夜,树身便渗出淡金汁液,可医百病。
三哥的轮椅停在树前,指尖抚过树皮上的巫文:"傻丫头,这才是真正的换命术。"他砸碎药箱暗格,取出泛黄的婚书——凤淮瑾与谢明懿的名字正被树汁缓缓吞噬。
北境雪山突然崩塌,冰封的巫族祭坛重见天日。
七哥的雪狼王伫立山巅,额间金印与梧桐树共鸣。
它脚边蜷着个白发婴孩,后背淡金凤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焚天火雨第七日,皇城地脉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熔化的琉璃海中,金叶梧桐舒展枝桠,根系刺穿地宫穹顶,将巫族祭坛的青铜鼎绞成齑粉。三哥推着轮椅碾过结晶化的血泊,药箱里最后三支银针正在发烫——那是栖梧及笄时他亲手淬的"锁魂针"。
"该收针了。"他抚过梧桐树干上凸起的巫文,针尖刺入树皮的刹那,树冠簌簌抖落金粉。逃亡的百姓看见金粉所落之处,焦土绽出碧色嫩芽,枯萎的护城河底竟有清泉涌出。
*北境雪原传来悠长狼嚎。
七哥的雪狼王立在崩塌的巫族祭坛前,独眼映着冰棺碎片中的人影——栖梧白发如雪的身影在冰晶中一闪而逝,指尖触碰过的冰面开出淡金凤翎花。
狼群叼来巫族秘典堆成柴垛,幼狼额间金印灼穿羊皮卷,显露出真正的解药配方:金叶三片,晨露七滴,佐以焚心罪人泪。
六哥的翡翠骰子滚过重建的盐道,每颗骰子裂开都迸出粟米金砂。
盐工们踩着骰子投射的星图开挖新矿,钨钢镐头凿击岩层时,地下传来编钟清音——那些被熔岩吞噬的血巫石像,竟在矿脉深处凝成盐晶图腾。
"小姐在盐里留了话。"老盐工捧起雪白盐粒,对着日光照出凤翎纹暗记。
盐道沿途渐次竖起无字碑,每逢雨夜便浮现金色铭文,记载着葬身焚天之劫的姓名。
月圆之夜,流民看见梧桐树下浮动着两道虚影。
银发女子赤足踩着琉璃海波纹,发梢卷着片焦黑的嫁衣残角;墨袍男子手持断裂的青铜弓,弓弦系着半枚冰魄珠。
当更夫敲响子时梆子,他们的身影便化作金粉融入树根,树身巫文随之亮起,照亮城门口新刻的楹联:
「金血涤尽千秋孽
梧桐栖老万世安」
三哥的轮椅停在祠堂废墟前,药箱里飞出最后三支银针。
针尖蘸着梧桐晨露,在焦土上绘出七星续命阵。
"这次换兄长们护你。"他望着阵中浮现的栖梧虚影,将钨钢匕首刺入心口。
血溅阵眼的刹那,梧桐树突然结出七枚金果,果皮上凸起凤家七子的生辰纹。
十年后的上元夜,金叶梧桐突发异光。
枝头金果裂开,飞出三百六十五盏琉璃灯。
每盏灯芯都裹着盐工亡魂的执念,在皇城上空拼出当年盐税案的完整账目。
灯影投射处,谢明懿残魂凝成的黑雾尖叫着消散,最后一丝污秽被梧桐根须吸收,化作树冠上新绽的并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