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的狼牙刀劈开最后一具巫尸时,刀刃在月光下裂成蛛网。
漠北的寒风卷着冰粒刺入伤口,他舔了舔齿间冻住的血痂,尝到了栖梧金血特有的苦杏味。
三日前那场恶战,小妹替他挡下的毒箭正在这具身体里烧灼。
"头狼!东南!"亲卫巴图的吼声混着雪狼王的长嗥。
七哥转身的刹那,三百支青铜箭撕开夜幕,箭簇上刻着的谢氏族徽泛着冰魄蓝光。
雪狼群迎着箭雨冲锋,被洞穿的狼尸炸成盐雾,雾中浮出栖梧在皇城角楼坠落的幻影。
"栖梧......"七哥的胎记突然灼痛,狼牙刀脱手飞出。
刀身映出他背后蔓延的谢氏族徽。
那些黑纹正沿着脊椎吞噬凤翎纹,如同二十年前父亲在后山处决巫奴时,刀刃爬满的诅咒。
雪狼王的利齿撕开巫族祭司喉咙时,七哥看见了最刺目的真相。
祭司怀中滚出的不是法器,而是栖梧的冰雕头颅。
那头颅突然睁眼,嘴角咧到耳根:"好兄长,当年父亲把我吊进盐井时,你可是捂着耳朵逃走了?"
七哥的拳峰砸碎冰雕,飞溅的盐晶却凝成三百根锁链。
锁环碰撞声里,他听见了五岁那夜栖梧在井底的哭喊,听见了父亲用钨钢鞭抽打母亲的脆响,听见谢明懿在黑暗中的低语:"双生子总要死一个,选她还是选你?"
"我选......"七哥的狼牙链坠突然炸裂,冰蓝雾气裹住周身。
雪狼群在雾中发出最后的嗥叫,它们的瞳孔映出漠北盐场的星图——每条经络都穿过七哥这些年亲手埋葬的兄弟。
七哥的残甲嵌进冻土时,掌心正攥着五哥送的火雷匣。
雪狼王的尸体在盐雾中膨胀,巫族骑兵的弯刀劈开狼腹的刹那,三百颗雷火珠从脏腑中迸出。
火光吞没雪原的瞬间,七哥在灼热中看见了走马灯:
十二岁猎得雪狼王,他将狼牙项链套在栖梧颈间;漠北盐场尸山血海里,小妹用金血替他缝合腹部的贯穿伤;皇城角楼坠落那日,栖梧的金线缠住他手腕说"七哥,护城河底有东西......"
"轰——!"
爆炸的气浪掀翻青铜战车,七哥的残躯撞上冰碑。
碑面被血染红的星图突然活过来,沿着伤口钻进他的骨髓。
当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摸到了怀中的半块冰魄珠。
珠内封存的不是记忆,而是谢明懿与萧景珩在冷宫签下的血契!
栖梧的金血在护城河沸腾时,北境雪原的雷火刚刚熄灭。
幸存的雪狼用利爪刨开焦土,叼出七哥烧焦的臂骨。
骨缝里嵌着的冰魄珠突然发光,映出三百里外巫鼎中栖梧被铁钩穿透锁骨的画面。
狼群突然整齐仰头,嗥叫声震落山巅积雪。
它们撕开自己的肚腹,将狼崽的血肉堆成祭坛。
当最后一只幼狼咽气时,七哥的残甲突然立起,裹着雷火余烬撞向青铜鼎虚影。
"栖梧...接住......"
爆炸的强光中,栖梧的银针突然转向,刺入自己胎记。
金血喷涌的刹那,她看见七哥的虚影从火光中走来,将狼牙刀柄塞进她掌心。
刀身浮现的漠北星图上,所有盐场的位置都标着凤家子的忌辰。
雪狼王的颅骨在灰烬中裂开时,栖梧的悲鸣震碎了巫鼎符咒。
她跪在焦土上拼凑七哥的残甲,每块铁片都刻着谢明懿的巫族密文。
当指尖触到烧融的狼牙时,金血突然凝成钥匙形状,插入她颈后的凤翎纹。
"咔嚓。"
青铜锁链断裂的声响从骨髓深处传来。
栖梧的银发瞬间转黑,后背浮出完整的双生纹——左半是七哥的狼图腾,右半是谢明懿的族徽。
雪原尽头传来新生狼崽的呜咽,三百具巫族尸体突然立正行礼,它们的眼窝里都盛开着冰魄花。
灰烬被狂风卷成旋涡时,栖梧终于听懂了雪狼王的遗言。
那日她在漠北盐场昏迷,狼群叼来的不是草药,而是七哥用自己半条命换来的换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