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漏声渗着血味，栖梧指尖抚过圣旨上"太子妃"三个泥金小楷，忽的嗤笑出声。那笑声惊落檐角冰锥，露出藏在冰层里的七星堂密信——是六哥用夜枭传来的字谜："东宫药香浓，三更鹤影重。"
"小姐，该梳妆了。"青黛捧着缠金丝托盘的手在抖，盘中凤冠缀着的十二颗东珠泛着死气，倒是栖梧腕间金蚕丝映着烛火，在宫墙上投出凤凰衔梧的剪影。
太和殿前的汉白玉阶结了层薄冰，栖梧跪在第七阶时数清了龙椅旁的药炉——整整西十九个紫金丹炉，炉底压着的正是三哥药庐失窃的"千机引"。她余光瞥见萧景珩蟒袍袖口的暗纹，昨夜偷塞进去的银针正泛着幽蓝，那是五哥特制的"牵机"。
"凤氏女温良敦厚..."皇帝的声音裹着丹毒特有的沙哑，却在"冲喜"二字出口时被殿外轰鸣打断。栖梧唇角微勾，听见金砖坠地的闷响如惊雷碾过皇城——那是西哥的矿船在填护城河，每块金砖底面都刻着盐税案的铁证。
萧景珩突然咳出冰蓝血沫，那血珠坠在丹炉上腾起紫烟："太子殿下久病，恐冲撞了凤家祥瑞。"他玄铁剑鞘轻点地面，砖缝间突然钻出金线菊——是二哥从南洋带回的毒花，遇丹毒即疯长。
"摄政王倒是体恤。"皇帝手中药杵突然击碎丹炉，飞溅的丹砂在空中凝成"弑"字，"不如你替太子饮了这合卺酒？"
栖梧的软剑在袖中嗡鸣。她看见太子从屏风后转出，苍白面容在宫灯下泛着死灰——那根本不是活人的脸色，分明是北戎傀儡术的"画皮"！他腰间玉佩刻着双鱼纹，正是谢氏灭门案丢失的证物。
"臣女惶恐。"栖梧突然扯落凤冠，东珠滚入丹炉炸起青烟，"太子殿下这病..."她指尖金蚕丝缠住太子手腕，脉象如沸水翻腾，"怕是饮多了人血。"
殿外突然传来雪狼长嚎。栖梧透过翻飞的帘幔，看见七哥的狼群正撕咬禁军战马，五哥扮作的方士在丹房撒下磷粉——那些鬼磷遇丹砂即燃，火舌舔舐着皇帝私藏的"长生簿"。
"陛下三思。"萧景珩剑锋突然指向太子眉心，挑落他耳后画皮，"这东宫之主..."人皮面具下露出北戎死士的狼头刺青，"怕是换人了。"
栖梧袖中突然飞出七枚金针，钉入太子七窍。黑血喷溅的刹那，她旋身抽出萧景珩腰间佩剑，剑光过处，丹炉尽碎。传国玉玺滚落脚边，她看见玺底沾着陈年血渍——正是谢氏灭门那夜失踪的"凤凰泣血印"。
"好一出偷天换日。"栖梧将玉玺掷还御案，金蚕丝缠住殿中十二盏长明灯，"陛下可知..."火苗顺着丝线攀上龙椅后的《万里江山图》，"凤家的火，专烧魑魅魍魉。"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栖梧立在宫墙飞檐之上。脚下护城河己化作熔金烈焰，对岸萧景珩的白玉扳指映着太医院的毒雾——那是她留下的"解药"，混着三哥特制的七日断肠散。
"小姐真要嫁去东宫？"青黛为她系上雪狐裘，暗袋里滑出半幅烧焦的边防图。
栖梧碾碎婚书，纸屑化作火凤掠向夜色："且看明日..."她将虎符塞回萧景珩枕下时，摸到张泛黄的庚帖——竟是谢明懿与凤淮瑾大婚时的合婚书，"是这丹炉先炼化了真龙，还是凤火先焚尽了画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