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川出院后，回到了日复一日的训练、战斗中。
柳敏也回归了A级向导的治疗工作。
“黑市药剂”一事，看似静悄悄的结束，但作为旋涡中心的人，柳敏还是受到了影响。
一是因为郑婷婷和自己是亲属关系，处理不好家庭关系就是能力不足的表现。
二是领导们认为柳敏面对刘倩向导的时候，观察“不够细致”，应对办法“不够谨慎”。
总之，柳敏的档案中，被记了一次警告批评。
听上去不痛不痒，但在军区中，凡是档案上不干净的向导，是绝对没有升职领导层的可能的。
郝云云就此私下安抚过她一次，但柳敏却反过来安慰着组长，感谢她的关怀。
作为能力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柳敏作为向导，需要有偿服役10年。
可给哨兵治疗不是她人生的全部，10年后还要不要继续待在军区，她没必要这么早给自己设限。
柳敏想，若是父母留下的大平层重建了，那以后自己当够了“上班族”，干脆在那里躺平好了。
所以，她完全没有为升职无望而感到痛苦。
不知不觉，顾云川和柳敏的恋爱，己经跨过了三个月的大关。
顾云川从来没有谈过这么久的恋爱。
若是以前，他己经在两个月左右就筹划着冷酷开口结束当下的恋爱关系了。
柳敏和自己谈过的向导都不一样，可顾云川也无法保证自己这份感情的坚固。
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老毛病开始蠢蠢欲动了。
那种【亲密=危险】的认知，像身体里潜伏着一万只蚂蚁，只要自己耽于虚无缥缈的情爱太久，就会爬出来啃食自己。
就在顾云川开始烦躁的时候，前女友李谦慧再一次联系上了他。
*
周末，柳敏在烹饪频道看到一道"红酒炖牛肉"的教学视频。
牛肉要在橄榄油里煎出焦化层，红酒要选单宁柔和的勃艮第——
屏幕里的厨师用戴着婚戒的手撒下一把迷迭香，柳敏突然按了暂停键。
她打开和顾云川的聊天记录，上一条还停留在昨晚的"晚安"表情包。
交往三个月零七天，这是第一个没有战斗任务，两人却没有约会的周末。
“叮——”
光幕弹出北区最大商超——海姆的推送通知，柳敏的指尖在上面划拉了几下，突然划向通讯录。
【晚上有空吗？】
她给顾云川发消息。
【我学了个新菜。】
三分钟后，回复框亮起。
【抱歉，今天有巡视安排】
柳敏耸耸肩。
好吧，那就自己给自己做顿美食好了。
海姆超市的冷气开得很足。
柳敏悠闲的打了车，特意横跨北区，到了距离基地最远的那家店。
在生鲜区挑选牛腩时，冷藏柜的玻璃映出她抿紧的嘴角。
往常，她可以和顾云川讨论一下要哪块比较合适的。
可惜了，今天男友要出巡逻任务。
但这时，货架另一端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和顾云川的声音有些像。
柳敏：？？？
她放下微微渗出血水的牛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快步走去。
转角处的甜品台前，背对着柳敏的方向，一位穿红裙的女人和一位穿半休闲西装的男人并肩而立。
柳敏眼眸微闪，觉得这男人的背影分外熟悉。
好像那个说自己今天要执行巡视任务的男人......
少女面无表情，此刻的她分外冷静。
没有慌乱，没有愤怒，没有急于走上前确认自己的猜测，甚至她心里有些好笑的想着：
自己的眼力究竟如何，就看这次看的准不准了？
光幕的录制按钮被她轻轻按下，被隐身的摄像头漂浮在柳敏头顶。
少女微微弯腰，双臂支撑在购物车上，放松了身体，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一男一女的发展。
录制镜头里，红裙女人突然侧过脸，还踮起了脚尖。
那男人并没有因为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而躲开，任由对方的红唇贴上了他的耳垂。
柳敏看的唇角弯弯。
那女人抓着男人的手臂，红唇一翕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嘴巴却好似要含上男人的耳垂。
男人还是没有躲避，纵容着耳边的呼吸。
话毕，女人似乎没站稳，“哎哟”了一声后，脚跟落下。
那纤细的手臂流畅自然的挽上了男人，好似借力，但再也不松开。
男人只侧过脸，盯住两人缠绕一处的手臂看了看，脸上似有无奈，却到底没有甩开。
柳敏终于嗤笑一声。
没办法，她的眼力没问题。
不远处被别的女人挽着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男朋友——顾云川。
哪怕只是侧过脸来，她也足够辨认清楚。
关上光幕后，她无意打扰顾云川和未知女人的相处。
洒脱的走向红酒区域，认真地选了一瓶。
及时止损嘛。
享受爱情滋润的女人，也无惧回到自由的身份。
*
“巡逻还顺利吗？”
光幕连接中，柳敏似乎随口问问。
晚餐的牛腩炖得太过软烂，柳敏问完，就继续用叉子轻轻拨弄着盘中的迷迭香。
顾云川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刻意的扯开了自己的领口。
露出的锁骨处，有着不轻不重的咬痕——那是柳敏之前留下的，现在看起来像个拙劣的商标。
“挺顺利的。”
顾云川又想到了李谦慧的红裙，和人一样娇艳。
自己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和李谦慧见了一面，逛了超市，又吃了一顿饭。
分手了这么久，这次看到前女友，顾云川心里还有些说不清的满足感。
光幕那边，柳敏正用清澈的杏眼看着自己，顾云川控制不住的心虚。
他突然想起年轻的母亲明明出轨，却每日殷勤的迎接父亲，为父亲脱下外套，好似深爱着对方的表演。
此刻的他，好像母亲的翻版。
他努力掩藏着自己情绪的波动，又急于确认柳敏有没有被自己蒙骗。
“今天没时间去品尝你做的大餐，实在抱歉。”
柳敏的叉尖戳进牛肉纤维，优雅地放到嘴边，无所谓的笑了笑。
“不必对我抱歉，是你自己错过了。”
柳敏的话意味深长，语气也有些冷淡。
“来，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柳敏在切出来的另一块光幕上，点击了播放按钮：
红裙女人正踮起脚尖，用红唇贴在顾云川的耳边......
顾云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听我解释。”
他下意识的说。
可柳敏却很干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硬是将视频放完。
顾云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一种失控感让他眩晕，首到视频播放完毕。
“顾云川，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被柳敏轻松说出口，仿佛在说“今晚吃了什么”一样简单。
顾云川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回应，无数的画面就开始涌进他的脑海中。
他作为A级哨兵，开启无数段短暂却密集的恋爱。
他要不断确认有人爱他，每次和向导确认恋情，总能心安一段时间。
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向导之间，享受暧昧期的甜蜜，却在关系即将深入时果断抽身。
以往都是他冷着一张脸说出：
“我们分手吧。”
然后欣赏着对方震惊、痛苦、不甘的神色，沉默于对方要自己给的解释。
“不，这不对。”
顾云川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但柳敏不啰嗦，首接关闭了光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