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狐族圣女。
甲板上的空气凝固,死寂。
片刻之后,压抑的议论声再起,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青丘圣女?”
“她怎会在此?”
“这与云震大人究竟有何牵连?”
无数目光,或明或暗,交织汇聚在云震那张沉静如深潭的脸上。
青丘姬看着众人探究的神色,嘴角牵动,露出一抹嘲讽至极的冷笑。
那笑意冰冷,未曾触及眼底,反使她那双狐狸眼更显锐利寒峭。
“你们这些人,自然不知晓。”
“云震,你昔日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妾室,便是我青丘狐族嫡系三小姐,青丘璃!”
满座皆惊,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秘闻震得瞠目结舌,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
云灼夭与云婉卿姐妹二人,娇躯同时剧烈一震,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们仓惶对视,眸中皆是翻腾的惊涛骇浪,心中隐约触及了某个可怕的真相,却又恐惧得不敢深思。
青丘姬冰冷的视线,如同利刃刮过云震那张己然铁青的脸庞,声音愈发森寒彻骨。
“不止如此!”
“云震,你与我三妹青璃,还育有一女!”
“可你!”
青丘姬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其中蕴含的怨毒与恨意,仿佛要将人吞噬。
“为了你那肮脏不堪的仕途前程,为了在这人族之地苟延残喘,竟狠心将我三妹献祭,以此保全了你自己的狗命!”
人妖殊途,相恋本就是天理难容的禁忌。
更何况,还诞下了子嗣。
若无意外,这个拥有狐妖血脉的孩子,便是云婉卿与云灼夭姐妹中的一人。
无数道饱含复杂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云家姐妹身上,审视,探究,怜悯,不一而足。
青丘姬深深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似乎在竭力平复胸中翻涌的怒火与悲痛。
“我们并非不曾怀疑过。”
“只是,无论我们如何探查,都未曾在云大小姐与云二小姐身上,察觉到分毫妖力存在的痕迹。”
“我们今日前来,并非执意要与人族为敌,更不想伤及任何无辜之人。”
她的目光再次死死锁定云震,凛冽的杀意毫不掩饰。
“我们只想手刃云震这个狼心狗肺、负心薄幸之人,带回我族圣女,为我三妹报仇雪恨!”
甲板上的议论声如同失控的潮水般汹涌,一浪高过一浪。
所有的视线,都如利箭般射向云震,等待着他的辩解,或者……那难以启齿的承认。
云震始终沉默,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翻滚着复杂难明、激烈交锋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沙哑与疲惫。
“不错。”
“当年,的确是我负了青璃。”
“我与她,也的确……有一个孩子。”
他的目光,沉重而缓慢地,落在了云婉卿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俏脸上。
云婉卿娇躯猛地一颤,如遭雷噬,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瞬间被不敢置信与极致的痛苦所淹没。
“婉卿,”云震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感,“你,便是我与青璃的孩子。”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如同滚油泼入烈火,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平日里便与云震政见相左、心怀不满的官员,此刻更是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把柄,纷纷出言厉声指责,言辞激烈。
云灼夭一双杏眼瞪得,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又急急看向身旁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姐姐。
她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猛然升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窟。
云婉卿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支离破碎,彻底崩塌了。
就在此时,云婉卿忽然感觉自己纤细的脖颈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触感。
她微微一怔,茫然地低下头。
一把锋利无匹的短剑,正紧紧地抵在她的咽喉要害。
剑刃上散发出的森然寒气,让她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云震那张冷硬如铁、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脸庞。
“放了女帝陛下,还有铭公子。”
云震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起伏,冰冷刺骨,仿佛眼前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一个无关紧要、可以随意舍弃的筹码。
“爹!”
云灼夭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不敢置信而扭曲变形,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爹……”
云婉卿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深入骨髓的不解。
她不明白,昔日那个虽然对她严厉,却依旧会在细微处流露出慈爱的父亲,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冷酷无情到令人发指。
“云震!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青丘姬气得浑身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狐狸眼中迸射出滔天的怒火与浓烈的杀意。
刹那之间,一股磅礴浩瀚、无可匹敌的妖力自她体内轰然爆发而出,如同凝为实质的狂风,猛烈地席卷了整个顶层甲板!
巨大的船身在这股恐怖力量的冲击下,开始剧烈地摇晃、倾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倾覆。
那恐怖至极的威压,让本就心惊胆战、恐惧不己的凤念念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猛地一歪。
随着青丘姬妖力的狂暴爆发,她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被那股气浪狠狠震飞了出去,毫无抵抗之力地首首朝着船外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弥流河坠落!
“陛下!”
周围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
萧铭见状,眼中精光陡然一闪,再也不做丝毫的掩饰与保留。
他反手一掌拍出,一股沛然莫御的雄浑内力如山洪般喷薄而出,将身后那名挟持他的女狐妖震得口喷鲜血,如同破布袋般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下一刻,他身形一纵,矫健如龙,如离弦之箭般悍然跃出船舷,朝着急速坠落的凤念念追去,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