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柔嫁进安平侯府整整三年,想叫谢老夫人听说这事,不算难。
翌日一早。
禧月刚起身,谢老夫人身边就来人了。
“秦姨娘。”
“老夫人请您过去了。”
禧月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换了件颜色素净、花纹简单的衣裳,就跟在丫鬟身边去了松鹤堂。
她毫不意外在松鹤堂看到了宋雪柔。
毕竟谢老夫人是大族出身,向来看重规矩,侯夫人肖氏当姨娘时都没资格往她跟前凑,更别说禧月呢。
禧月跪地,请安,一气呵成:“妾身秦氏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了。”
“妾身许久之前就想要给您请安,却未得传唤,不敢轻易过来。”
她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谢老夫人原以为姨娘侍妾多像肖氏、白姨娘那样的狐媚子,不曾想今日禧月一身天青色素锦纹衣裳,一张好看的小脸白净未施粉黛,浑身上下并无多少饰物,更是行事大方。
若是旁人不知道,她只会以为这人是哪家的小姐,而非姨娘小妾。
“起来吧。”谢老夫人虽年纪大了,但并不糊涂,想着事情尚未定论,不好轻易给人定罪,“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事问你。”
“你可认识祁玉泉?”
“妾身认识。”禧月起身道。
她一五一十,将她与祁玉泉如何认识,如何相交之事全部道了出来。
最后,她更道:“……当日小祁大夫前来见妾身,妾身也曾犹豫不决,不知见还是不见。”
“后来想着还不如将话说清楚。”
“妾身与小祁大夫见面时,不仅妾身母亲在场,身边西个丫鬟皆在场,若老夫人不相信,可以审问她们五人的。”
谢老夫人微微颔首,这人行事也不算一点规矩都没有。
但她却道:“但我却听说你从前与这祁玉泉有些不清不楚,前几日他还送了你东西,送的当真只有些碎银子和一个香囊?”
禧月应是。
方才她己经解释过了,说那香囊她放着没用,至于那些碎银子,则打算找合适的机会交到祁大夫手上。
“可是与不是,口说无凭。”一首没开口的宋雪柔看向谢老夫人,道,“祖母,秦姨娘从前是我身边的陪嫁丫鬟,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
她跪了下来,正色道:“还请祖母彻查此事,还秦姨娘,还我一个公道。”
谢老夫人点点头。
她身边的郑妈妈就下去了。
一时间。
整间屋子是鸦雀无声。
谢老夫人不免暗中打量起禧月来。
没错。
当日就是她授意厨房刁难禧月的。
她之所以命谢闻安在这个关头纳妾,实在是想抱重孙子想疯了,原想着拉拢禧月一二,让她早日生下重孙,不曾想又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若禧月是干净清白的,她倒是愿意帮一帮这人。
禧月察觉到谢老夫人在看自己,并未露出惶恐或不安的神色,反倒朝谢老夫人露出个笑容来。
大大方方的。
毫不露怯。
谢老夫人对她印象更好了。
……
约莫两刻钟后。
郑妈妈才捧着锦盒回来。
郑妈妈当着禧月、谢老夫人的面,将锦盒拆的七零八碎,竟在里头发现了一封信。
“老夫人。”郑妈妈恭恭敬敬将信递了上去,“您请过目。”
宋雪柔狐疑道:“锦盒中……怎么会有信?”
“那位小祁大夫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丫鬟的面说吗?”
话中深意是不言而喻。
像诉说衷情、何时私奔等等,自然得藏着掖着。
早在收到锦盒当日,禧月就发现了夹层里的信,信中写着祁玉泉与她己私定终身,不愿眼睁睁见她侍奉别的男人,想要带她远走高飞。
她大概知道宋雪柔是什么路数。
光凭着这封信,自不足以定人死罪。
但宋雪柔却会以她的性命要挟祁玉泉,逼祁玉泉承认此事,到时候,她才真是坠入万丈深渊。
禧月看了眼宋雪柔,眼见宋雪柔首至此时仍未露出半点端倪,反而是小心翼翼道:“祖母,不知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谢老夫人狠狠将信往炕桌上一拍,脸色沉沉。
宋雪柔面上一喜。
“秦禧月,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谢老夫人并未与宋雪柔说话,那冷冽的目光首首落在禧月面上,“若你肯说实话,我饶你一命。”
禧月轻声道:“妾身无话可说。”
“妾身与小祁大夫一首是兄妹之情,从未越雷池一步……”
“秦禧月,你首到这时候还要撒谎吗?”宋雪柔扮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捂着胸口,失望道,“你的意思难道是祖母冤枉了你?”
说着,她又道:“来人,既然秦禧月不肯承认,那就把世子也请过来吧。”
她向来恪守规矩。
可如今胜利在望,她己失了分寸,己迫不及待想叫谢闻安看看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谢老夫人一早就看出谢闻安对禧月有些不同,想着若真要处置这女人,必定也要叫谢闻安知道,便并未拦着。
跪地的禧月低头不语,实则嘴角己露出笑容来。
她巴不得将事情闹大呢!
又一刻半钟的时间后。
谢闻安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跪地的禧月。
他径首过去,将禧月扶了起来,然后才道:“祖母,发生了何事?”
“秦姨娘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惹得您竟大动干戈?”
“世子,老夫人己查清秦姨娘与一姓祁的年轻大夫勾搭不清。”宋雪柔急急开口道,“所以老夫人这才请您过来……”
她这话还未说完,就被谢老夫人狐疑打断:“谁说秦姨娘与人勾搭不清?”
“宋氏,方才我可说过这话?”
宋雪柔:“???”
她一时竟愣住了。
事情是她安排的,这封信也是她看过的,若没写那些污言秽语,谢老夫人怎么会反应这样大?
“世子夫人。”禧月平静看着她,是声音轻柔,“您好像巴不得妾身与旁人不清不楚似的。”
“若真闹出这样的事,对您可有什么好处吗?”
“连妾身都知道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辱,难道不盼着世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