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禧月早早起床，又为谢闻安做了碗馄饨。
她以为谢闻安爱吃，谁知不过小半个时辰后，初一就亲自过来了一趟：“……秦姨娘，以后您莫要做馄饨给世子送去了。”
“这是为何？”禧月迟疑道，“昨日世子专程过来清风居，问了馄饨的做法，我还以为世子很喜欢吃呢。”
初一摇摇头，低声道：“世子从前是很喜欢吃。”
“原先世子生母在世时，就做得一手好馄饨，可自从她去世后，世子就再也不吃馄饨呢。”
“说来也是小的粗心，竟把这事儿忘了。”
身为陪在主子身边、陪主子一起长大的小厮，他自是知道主子昨晚上半宿没睡，很是自责。
“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做馄饨给世子送去了。”禧月道。
等初一离开后。
禧月不免想起谢闻安生母蒋氏。
上辈子，她曾几次听谢闻安说起蒋氏，蒋氏温柔良善，是个很好的母亲，谢闻安与蒋氏感情很深。
据说谢老夫人也很喜欢这位出身高门、知书达理的儿媳妇。
可人走茶凉，如今侯府上下都捧着肖氏，没几个人还记得谢闻安生母。
禧月正琢磨今日再做些什么吃食给谢闻安送去时，却听说侯夫人肖氏来了。
她深知肖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忙迎了出去：“……妾身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她抬头看向衣着华贵的肖氏，迟疑道：“不知夫人找妾身可是有什么事？”
“您若有事，只管差人过来，妾身去正院见您。”
纵然己至夏末，但空气中仍带着几分暑热。
肖氏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她模样本就生的出众，再加保养得宜，看起来是雍容华贵，身后跟了十几个丫鬟婆子，有撑伞的，有打扮的……排场摆的很大，不知道的人见了，定以为她是出身高门。
肖氏上下打量了禧月片刻，才道：“起来吧。”
“这些日子，秦姨娘在府中是颇为有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禧月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肖氏抬脚，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走了进去。
禧月陪同。
两人本就是初次见面，再加上身份尴尬，是肖氏问一句，禧月答一句。
没多久，肖氏身边的黄妈妈就带着丫鬟婆子下去了，肖氏缓缓开口：“……今日我过来不仅是瞧瞧你这么简单，更是有句话想要问你。”
“你可愿替我办事？”
她在内宅打滚多年，从孤女爬到今天的问题，可见她不是个蠢的。
禧月微愣：“夫人这话，妾身听不明白。”
“妾身是世子身边的姨娘，孝顺夫人乃理所应当。”
“若您有所吩咐，只要妾身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你在同我装傻？秦姨娘，这里就我们两人，不必藏着掖着。”肖氏轻笑，她压根没将继子的妾室放在眼里，“你应该是有几分小聪明的，要不然宋雪柔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她低头，自顾自欣赏着自己刚染上蔻丹的指甲，不紧不慢道：“那你应该也知道，只要宋家不倒，只要宋尚书在朝中为官一日，宋雪柔的世子之位就稳得很。”
“你替我做事，以后我定助你坐上正妻之位，你觉得如何？”
禧月：“？？？”
她觉得肖氏身居高位久了，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当年安平侯要抬一姨娘为正妻，几乎与谢老夫人决裂，更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安平侯糊涂，谢闻安却不糊涂！
“我知道，你乍然听到这话，会不敢相信，但没关系，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肖氏起身，经过禧月身边道，“三日之后，你前去正院寻我，我会教你怎么做。”
她没想过禧月会拒绝。
她觉得没人会拒绝。
就算禧月不得谢闻安喜欢也没关系，就凭着谢闻安对禧月的愧疚，她也有办法借禧月之手将谢闻安从世子之位拉下来。
禧月眼睁睁见肖氏走了。
她略一沉吟，抬脚就朝外走去。
“姨娘，您可是要去找老夫人？”阿桃好奇道。
“当然不是。”禧月摇摇头，轻声道，“肖氏如今是侯夫人，老夫人断然不会因此与她对峙。更何况，无凭无据的，老夫人凭什么相信我的话？”
“我要去找世子。”
不管谢闻安相不相信她的话，她都要将这事说给他听。
做人呀，最忌讳一人侍奉二主，很容易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当然，在她看来，谢闻安与谢老夫人那是一伙的，所以她倒也没犯什么忌讳。
……
禧月提着食盒，很快到了外院书房。
初一本就对她格外热情，一听说她有要紧事找谢闻安，忙将她迎了进去。
禧月进去，请安后将方才之事长话短道了出来。
最后，她又道：“……若不是妾身担心此事惹得老夫人生气，妾身断不敢前来打扰世子念书。”
“妾身该说的话己经说了，这就离开。”
末了，她又添了一句：“这是妾身给您炖的菌菇汤，很是鲜美，您可以尝尝看。”
这就是她两世为人的高明之处。
她只叙说发生了什么事。
不问谢闻安信不信。
也不请谢闻安给她做主。
话说完，她为避免自己落下一个引诱世子的名声，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
初一又匆匆闯了进来。
初一显然没将禧月当成外人，开口道：“世子，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宋尚书入了内阁！”
禧月下意识看了眼谢闻安，要是换成旁人，春闱在即，岳丈升官，可是大喜事一件！
但谢闻安……却仍是神色淡淡。
不管是方才的坏事，还是现在的好事，似乎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进内阁的是宋尚书，又不是我！”谢闻安抬头，低声道，“你们这是打算与我贺喜吗？”
禧月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世子，您有个当阁老的岳丈，您……不打算去看看世子夫人吗？”初一犹豫片刻，还是低声提醒道，“且不说宋阁老知道此事后会不高兴，就说老夫人那边，大概也会劝您去看看世子夫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