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砂砾拍打着军械库的牛皮帘,萧珩握着西域商人送来的狼毫笔,在羊皮纸上勾画新的军屯布局图。墨迹未干时,陈策匆匆而入,袖中藏着刚截获的密报——朝廷己批准西北增调五万石粮草,却将甲胄配额削减了三分之二。
“萧瑾的手笔。”萧珩将狼毫狠狠插进砚台,墨汁溅在“肃州军屯”的标记上,“他在户部安插的人,果然开始卡脖子了。”他踢开脚边堆放的锈刀,那些都是剿匪缴获的次品兵器,“传我命令,让铁匠营连夜开工。”
陈策展开密报,目光扫过“工部严查军械质量”的字样:“殿下,朝廷派来的监军三日后就到。这些用陨铁边角料打造的兵器...”他压低声音,“怕是瞒不过去。”
“谁说要瞒?”萧珩突然冷笑,抓起案头的劣质陌刀。刀身刚挥出半道弧光,刀刃便“啪”地断裂,“就让他们看到这些破铜烂铁——”他指向窗外正在搬运粮草的“民夫”,那些人身着粗布麻衣,却藏不住腰间隆起的箭囊,“等他们把‘军备废弛’的消息传回京城,本皇子再亮出真正的底牌。”
夜幕降临时,凉州城郊的荒地燃起星星点点的篝火。三百名“民夫”正挥锄开垦,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次落锄都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赵虎握着新编的民团名册,凑近火把查看:“殿下,这些人都是从各军镇抽调的精锐,分散在二十七个据点训练...”
“不够。”萧珩打断他的话,用匕首在地上划出三道竖线,“把新招募的流民也编进去,对外宣称是‘保境安民’的乡勇。”他的匕首突然转向东北方向,那里是朝廷监军的必经之路,“等他们路过民团驻地,就让人演一场‘剿匪’的好戏。”
陈策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西域商队驼铃,突然想起白天的密谈:“殿下,与龟兹国的交易...对方索要的不仅是丝绸茶叶,还有...”他犹豫着压低声音,“西北五座关隘的通商权。”
“给他们。”萧珩头也不抬,继续勾画军屯图纸,“等十万铁骑成军,这些关隘迟早要收回来。”他突然将图纸揉成一团,火焰在他眼底跳动,“告诉龟兹王,三日后在黑戈壁交货——五百匹汗血宝马,两千张复合弓,少一件,我就让他的商队永远留在大漠。”
军械库深处,几名铁匠正将陨铁残片嵌入普通钢铁。火星西溅中,萧珩的亲信李校尉低声咒骂:“这些西域人太精明,给的陨铁都是边角料,锻造时稍不注意就会...”
“所以才要你们日夜赶工。”萧珩的声音突然从阴影中传来,惊得众人手中铁锤差点落地。他捡起一块半成品甲片,对着烛光细看——甲胄表面的纹路看似粗糙,内里却藏着陨铁特有的暗纹,“记住,这批‘次品’兵器,要在监军来之前堆满整个库房。”
更鼓声响起时,陈策在粮草囤放处发现异常。几个搬运粮袋的“民夫”动作僵硬,腰带上还系着西北军特有的铜铃。“立刻换掉这些人。”他扯下一名“民夫”的斗笠,露出对方额角的刀疤,“朝廷眼线无孔不入,连这种细节都注意不到,还想瞒天过海?”
远处传来马匹嘶鸣。萧珩站在草料堆上,望着西北方向的商路。那里正有一队披着毡布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过沙地的痕迹被风雪迅速掩埋。“陈策,”他突然开口,“你说萧翊在京城打造玄铁重铠,若是知道我用西域陨铁武装全军...”
“他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陈策展开新收到的密信,上面画着萧翊禁军调动的路线图,“八皇子传来消息,萧翊己派暗卫潜入西北,目标正是我们的...”
“军屯和商路。”萧珩冷笑,将密信凑近烛火,“来得正好。把假情报散出去——就说民团私藏兵器,意图谋反。”他望着燃烧的信纸,眼神愈发狠厉,“等萧翊的人上钩,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寒夜渐深,西北大地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当朝廷监军的马车驶入凉州城时,他们看到的是破旧的军械、懒散的“民团”,以及堆积如山的劣质粮草。却不知在百里之外的荒漠深处,真正的精锐正在秘密训练,西域运来的精良兵器,正一箱箱沉入地下。萧珩抚摸着新打造的陨铁长剑,剑身上的寒光与他眼底的野心交相辉映——这场暗度陈仓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