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高原的夜幕如同被玄铁浇筑,浓稠得化不开。碎冰般的月光从裂开的云隙倾泻而下,宛如把豁了口的冰刀,在霍去病棱角分明的脸上剐出两道惨白的霜痕。少年将军摘下被冻得发脆的皮手套,将耳朵紧紧贴在泛着幽蓝光泽的地脉上。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他的战甲缝隙间,发出细碎的呜咽。整整半刻钟后,他突然暴喝一声,抽出金日磾所赠的匈奴弯刀,刀身泛起的寒光劈开夜幕,以雷霆万钧之势扎向镜面般的冰面。只听"当啷"一声脆响,刀刃竟卡在岩缝里一团石化的野牦牛粪上,迸溅的冰屑在月光中划出璀璨的银线。
"将军,这是要改行当掏粪工?"赵破奴裹着三层羊皮袄,怀里抱着三捆冻得梆硬的羊皮筏子,说话间两串冰溜子从他冻得发紫的鼻尖垂下,随着颤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身后的老向导骨突鲁正对着冰面连连画十字,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惊恐。
霍去病飞起一脚踹开冻成青黑色的牦牛皮囊,霎时间,带着硫磺刺鼻气味的热气喷涌而出——底下竟是汩汩冒着气泡的硫磺泉!蒸腾的白雾中,他的战甲表面凝结出细密的水珠:"看见没?这牛粪埋了八百年还能发热,够咱们煮三天羊肉汤!"说罢,他将弯刀狠狠插进泉眼搅动,冰层下顿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十二匹汗血马突然集体暴起,前蹄腾空,将驮着的青铜冰镐甩出三丈远,冰镐在冰面上划出长长的火花,照亮了众人震惊的脸庞。
老向导骨突鲁吓得面如土色,像只受惊的老鼠般往冰缝里钻,口中念念有词:"雪龙王发怒啦!汉家娃娃快撒盐巴!"霍去病却神色自若地抓起把马粪抛向天空,看着碎屑在月光下划出诡异的螺旋轨迹:"是西南风!赵破奴,把羊皮筏子吹起来!"话音未落,他己如闪电般扯过两个斥候的腰带,将筏子迅速绑成葫芦形气囊。狂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同利箭般袭来时,霍去病正蹲在冰镐上啃着冻得像石头般的冻梨。他将梨核狠狠砸向岩壁,刹那间,冻成冰珠的汁液在月光下竟显出血丝状的纹路:"往东三十步,有温泉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颤抖——雪崩来了!"举盾!"赵破奴的喊声被狂风撕碎。霍去病却不慌不忙地抄起羊皮筏子罩住众人。滚烫的硫磺泉从冰缝喷涌而出,在雪幕中蒸腾出冲天白雾。呼啸而来的雪崩遇到热浪瞬间汽化,化作冰雨倾盆而下,砸在羊皮筏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当骨突鲁战战兢兢地从筏下钻出来时,惊讶地发现冻梨核砸出的位置裂开了一条地缝,十二股温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在冰面上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神迹啊!"老向导双腿一软,就要跪拜。霍去病眼疾手快,用冰镐勾住他的腰带:"拜个球!这是张骞副使二十年前埋的硫磺囊!"黎明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斥候队踩着热泉融出的冰阶小心翼翼地攀上断崖。霍去病突然扯下赵破奴的皮裘,裹着石块用力扔向冰湖。石块在镜面般的冰层上滑出蜿蜒的蛇形轨迹,三十丈外的冰面突然塌出个巨大的冰窟窿,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有暗流!"赵破奴话音未落,霍去病己甩出九节鞭缠住对岸冰柱。他身姿矫健,如西域幻戏里的飞天般荡过深不见底的冰窟,玄铁靴在冰面刮出北斗七星状的刻痕,火星西溅。正午的太阳高悬天际,把冰原照得亮得刺眼。霍去病掏出从龟兹乐师那儿"借"来的碧玉眼罩戴上,突然瞥见雪坡上有团灰影在蠕动。"抄家伙!"他大喝一声,反手甩出三枚冻梨。冻梨如子弹般飞射而出,将正在刨雪的高原鼠兔钉在冰壁上,溅起的血珠瞬间在低温中凝成冰晶。
斥候们围上来时,霍去病正拎着鼠兔尾巴仔细端详:"后腿肌肉比长安兔壮三倍,适合烤着吃。"说着,他突然掰开鼠兔嘴,露出满口黑黄尖牙:"看这牙印!啃过匈奴人的箭头!"骨突鲁凑近嗅了嗅,突然脸色煞白,连退三步:"是吃过腐尸的毒鼠!皮毛带瘴气!"众人闻言慌忙后退,却见霍去病不紧不慢地掏出浑邪王金帐缴获的银酒壶,将鼠兔丢了进去:"好东西!晚上抹脚底板防冻疮!"
日落前,众人遇到一道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霍去病二话不说,解下十八个斥候的铜质腰牌,将腰牌串成一条金属长链抛向对岸。夕阳的余晖洒在铜牌上,反射出的光斑连成一条虚线:"踩着光点跳!错半步就变冰雕!"赵破奴深吸一口气,第一个纵身跃出。然而,腰牌突然被狂风吹得剧烈晃动,他的身形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坠入深渊。千钧一发之际,霍去病甩出缠在手腕的牦牛肠线——那是昨夜吃烤羊时特意留的。肠线绷紧的瞬间,二十斤重的青铜箭壶如流星般砸中赵破奴的屁股,硬生生把他夯到了对岸。
"将军,您这救命法子真他娘硌得慌!"赵破奴揉着屁股哀嚎,怀里掉出个刻着安息文字的青铜圆筒。霍去病脚尖一勾接住圆筒,借着夕阳的光线仔细端详,发现筒身花纹竟与敦煌藏经洞的汉简暗合!他转动圆筒,冰面上突然显出一幅发光地图:"老赵立功了!这是大月氏人画的暗道路线!"
深夜宿营时,寒风如刀子般刮过冰洞。斥候队蜷缩在角落里啃着硬如石头的盐渍沙葱,冻得瑟瑟发抖。霍去病却把汗血马赶到洞口排成弧线,马臀朝外围成挡风墙。他拍着马脖子,向众人传授经验:"学着点!这马放的屁比炭盆还暖和!"三更天,天空突然飘起诡异的蓝雪。霍去病将鼠兔药酒仔细抹在睫毛上防冻。忽听洞外传来凄厉的狼嚎,他抄起改良的连发手弩钻出冰洞,却见五十步外蹲着三头体型庞大的雪豹,幽绿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凶光。
"来得好!"少年将军甩出羊肝干诱饵。雪豹果然中计,扑食时被他眼疾手快揪住后颈皮。赵破奴举着火把出来时,惊讶地看到霍去病正给雪豹幼崽套上青铜铃铛:"这玩意比斥候好使,闻着匈奴人的羊膻味就会摇铃!"次日翻越刀脊峰时,霍去病把十八张羊皮筏子撕成条,裹着斥候们的靴底当防滑链。骨突鲁看着被薅秃毛的羊皮首哆嗦:"山神要降罪..."话没说完就被少年将军套上用牦牛尿布改的防风帽:"闻闻!正宗高原味儿!"
正午时分,众人遇到滚石阵。巨石从山顶呼啸而下,在冰面上砸出巨大的坑洞。霍去病却不慌不忙地掏出从龟兹带来的五弦琵琶,拨动琴弦。神奇的是,声波竟引发山体共振,将滚石震成均匀的铺路碎石。赵破奴看得目瞪口呆:"将军,您这是打仗还是修仙?""修个球!"霍去病踹飞脚边石块,"这是张骞说的'音石共振',跟编钟调音一个道理!"说着,他突然把琵琶砸向岩壁,青铜弦在石面上刮出火星,瞬间点燃了渗出的天然气。
火焰顺着冰缝蔓延,形成一条火龙,把前方的冰障烧出条隧道。斥候队猫腰钻过时,霍去病正用匈奴弯刀刮岩壁上粘稠的黑油:"记下来!此物遇火即燃,将来烧匈奴王帐用!"第七日抵达雪线时,霍去病发现冰层下封着具古波斯商贾的干尸。尸体保存完好,手中还攥着卷羊皮,上面用茜草汁画着星图。"老赵!"少年将军眼睛发亮,"这图上的昂宿星团位置,跟咱们在敦煌观测的一模一样!"
黄昏时分,斥候队用冰镐在绝壁上凿出七百二十个踏脚孔。霍去病带头攀岩,每隔九步就插根绑着红绸的箭矢指路。爬到云层之上时,他突然扯开嗓子吼起秦腔,声波震落的冰锥如雨点般砸向下方的假想敌。"将军,省点力气..."赵破奴话没说完,就见霍去病掏出个冻得硬邦邦的馕饼,用匕首刻出等高线地图:"吃!吃完把芝麻粒粘在重点位置!"
子夜宿营时,白毛风突然来袭,风力强劲得能把人吹飞。霍去病当机立断,把十八张硬弓拼成穹顶支架,指挥斥候们对着牛皮帐篷撒尿。尿液瞬间冻成坚固的冰壳,狂风吹过时,冰壳发出编钟般的轰鸣。"妙啊!"骨突鲁捧着陶罐接冰溜子,"这声响能吓退雪妖!"最惊险的时刻发生在第十日黎明。斥候队被困在高耸的冰瀑前,进退两难。霍去病抽出三支鸣镝箭,拉满弓弦射向不同方位。声波引发可控雪崩,奔腾的雪浪竟将千年冰障冲出一道缓坡。众人滑下冰坡时,少年将军还不忘用箭簇在冰面刻下"汉骑至此"西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正午阳光最盛时,霍去病突然叫停队伍。他盯着汗血睛里的血丝看了半晌,猛地将队伍拽离既定的山脊线。半刻钟后,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轰然塌陷,露出底下冒着热气的暗河。"比人眼灵光!"霍去病往暗河里扔了块硫磺石,看着腾起的白烟在岩壁上勾勒出安息文字:"记下来!此处往西三百里,有波斯人建的烽燧!"
日落时分,斥候队终于望见山脚下的绿洲。然而霍去病却命令全员倒着走路,把靴印朝向雪山。"疑兵之计!"他笑着往雪地里撒了把匈奴铜钱,"让追兵以为咱们退回了葱岭!"当安息商队的驼铃从谷底传来时,霍去病正用冰镐刨坑煮雪水泡茶。他故意把汉军令旗插在显眼处,却让斥候们换上匈奴服饰。波斯商人靠近时,少年将军突然用匈奴语大喊:"汉军杀来啦!",吓得商队扔下丝绸仓皇逃窜。
"发财啦!"赵破奴要去捡货物,却被霍去病用箭矢拦住:"蠢!跟着他们能找到暗道!"众人尾随商队穿过峡谷,岩壁上突然现出大月氏人刻的六臂战神像——神像手指的方向,正是通往安息的捷径。是夜庆功宴上,霍去病把波斯葡萄酒浇在羊皮地图上。酒渍晕染出蜿蜒的商道,与星图完美重合。他摸出从雪豹窝里捡的猫眼石,往图上一按:"回长安就找少府铸币,正面刻'通西域',背面刻'霍骠姚'!"篝火映照下,少年将军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