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元年的寒露夜,终南山北麓的乱葬岗飘着磷火。十七岁的霍去病趴在山毛榉枝桠间,鼻尖沾着腐叶的霉味,看底下匈奴细作往陶瓮里倾倒腥臭液体——那是用草原狼毒熬制的火油,昨日羽林暗探查获的密信称其"遇风即燃"。
"将军,亥时三刻了。"副将赵破奴的声音混在猫头鹰啼叫里。霍去病腕间玛瑙链红光微闪,瞥见二十步外树丛里蹲着的十九名羽林郎:这些半大少年正学着主帅模样,用草汁涂脸,活像群从阴曹溜出来的青面小鬼。
"等那秃鹫叫到第三声。"霍去病咬断草茎,汁水苦涩如羌人药酒。他腰间别着改良的连环弩,机括用匈奴祭天金人的熔铜重铸,能连发九矢——此刻箭槽里填的却是蘸满蜂蜜的骨簇,专为对付猎犬。
"咕——"夜枭突然振翅,惊起岗上群鸦。霍去病翻身跃下时,玛瑙链在月下划出血色弧光。羽林郎们紧随其后,皮甲摩擦声竟被山风完美掩盖——这是跟李敢打赌赢来的匈奴毡靴,靴底缝着三层兔毛。
"什么人!"望风的匈奴武士刚摸向弯刀,咽喉便钉上根蜜箭。三条獒犬扑来瞬间,霍去病甩出怀里的炙羊腿——肉香裹着蒙汗药,畜生们呜咽着瘫成毛团。
"上梁!"少年将军低喝,十九人同时甩出钩索。腐木搭成的哨塔吱呀摇晃,塔顶的牛角弓手还未搭箭,就被赵破奴用腰带套住脚踝倒吊半空。霍去病顺势踏着人肉秋千荡进内院,鹿皮靴踩塌了晾晒的狼皮褥子。
正厅传来浑邪王特使的怒吼,匈奴语混着汉话:"哪个天杀的偷了老子的马奶酒..."话音未落,霍去病破窗而入,连环弩九矢连发,将青铜灯架钉成北斗七星状。跃动的火光里,少年将军反手掷出陶罐,酸腐的乳酪糊了特使满脸——正是三日前从太仆寺偷来的过期贡品。
"汉狗找死!"满脸奶渍的特使挥动金刀劈来。霍去病突然矮身滑步,玛瑙链红光暴涨间,刀锋擦着发髻掠过,削断三根束发丝绦。少年趁机甩出腰间蹀躞带,铜扣精准卡住刀柄机簧:"教你个乖,这是墨家机关术!"
院外忽起骚动。赵破奴的惊呼混着马嘶:"将军!他们点了烽燧!"霍去病踹翻特使夺门而出,见东南天际赤光冲天——竟是细作将火油泼进坟茔,百具棺木燃成火龙,朝着山林蔓延。
"取水!"羽林郎们拎着陶罐冲向溪涧。霍去病却窜上坟头,扯开嗓子学起狼嚎。悠长的嗥叫惊动林间栖息的寒鸦,十八只白颈鸦应声排成箭阵俯冲,叼起燃烧的棺盖抛入深涧。
"接着!"少年甩给赵破奴一包粉末,"这是周霸老儿的《六韬》竹简灰,撒火里!"众人虽不明就里,仍照办不误。说也奇怪,掺了简灰的火油遇风即熄,反倒腾起呛人浓烟——原来霍去病早算准简牍上的胶漆遇热生毒。
混乱中,浑邪王特使跨上青海骢欲逃。霍去病冷笑一声,掏出改良的双马镫套上光背马,蹬鞍跃起时竟比对方高出一头。两马并驰间,少年突然甩出腰间绳索——那是用匈奴阏氏腰带改的套马索,金线在月下闪成游蛇。
"下来吧!"绳索勒住特使脖颈的刹那,霍去病猛扯缰绳。青海骢人立而起,将敌将甩进冒着青烟的坟坑。坑底未燃尽的《六韬》残简硌得匈奴人哀嚎,活似被圣贤经文镇压的邪祟。
黎明时分,霍去病蹲在溪边清洗血渍。赵破奴捧着缴获的狼头印信过来:"将军,这金印上刻着..."话音未落,少年突然甩手将印信掷向对岸。晨雾中传来闷响,接着是李广的骂声:"哪个兔崽子暗算老夫!"
老将军提着印信纵马涉溪,独眼瞪得溜圆:"这不是浑邪王帐下的调兵符?你们端了狼窝?"待看清二十个羽林郎正在瓜分匈奴奶渣,气得胡须乱颤:"胡闹!这是军功!要上交太尉府..."
"上什么交?"霍去病嚼着奶渣含糊道,"您老不是说没斩首的军功不算数?"说着掀开草席,露出二十三个被牛筋捆成粽子的活口——每个俘虏嘴里都塞着《车战十策》竹简残片。
回城路上,李广盯着少年改良的双马镫首嘀咕:"妖孽...简首妖孽..."忽见霍去病腕间玛瑙链缺了一颗,残链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红光。老将军没注意到,自己战马的铁蹄印里,正嵌着那颗丢失的玛瑙珠——珠芯隐约可见微型漠北地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