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二年的惊蛰雨裹着沙粒砸在长安城阙，未央宫前殿的蟠龙柱上凝结着十八道水痕。霍去病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听着雨点打在汉武帝赐予的玄铁明光铠上，发出编钟般的清响——这副铠甲是少府匠人用匈奴祭天金人熔铸的，护心镜上錾刻的睚眦兽正对着他掌心的赤色弓纹龇牙。
"骠姚校尉霍去病，领精骑八百，即日出征！"黄门侍郎的尖嗓刺破雨幕。少年抬头时，冠冕的十二旒玉串后，刘彻的眼角笑纹里藏着鹰隼般的锐利："可要朕派个太傅随军？"
"陛下不如赐几车椒盐。"霍去病叩首的姿势像极豹子蓄势，"昨日羽林营的胡饼淡出鸟来。"满朝文武的哄笑中，太仆公孙贺的朝笏差点脱手——三日前这少年确实带着李敢摸进太官署，把西域贡椒塞进了丞相的醒酒汤。
出征那日，八百轻骑在灞桥列阵。霍去病策马检阅时，发现赵破奴的战马鞍具下垫着《六韬》残简："这玩意儿擦屁股都嫌硬！"少年校尉扬鞭抽飞竹简，惊起柳梢十八只白颈鸦，鸦群在细雨里排出锋矢阵型。
"将军，辎重..."军需官捧着册簿追来。霍去病突然扯开嗓子唱起陇西民谣，调子跑得比瘸腿的河西马还歪："什么辎重！每人带三块馕饼，五斤马肉干，剩下的位置装匈奴盐！"说着甩出个皮囊，青盐粒在风中划出白虹——这是用周霸珍藏的《车战十策》竹简跟匈奴商队换的。
行至陇西隘口，霍去病蹲在界碑上啃冷硬的馕饼。斥候来报西南山谷有炊烟，少年突然把饼渣抛向空中："看！秃鹫盘旋不落，说明下面有活物等食。"八百双眼睛顺着饼渣轨迹望去，果然见三只草原雕在云雾间画着诡异的圆。
当夜子时，霍去病带着二十精兵摸进山谷。众人脚裹羊皮，踩着改良的匈奴毡靴，落地比狸猫还轻。谷底篝火旁，五个匈奴斥候正用弯刀切食烤黄羊，油滴在火堆里炸出蓝焰——是掺了狼毒草的迷魂香！
"闭气！"霍去病低喝，玛瑙链红光暴涨。少年反手甩出浸过马尿的布巾蒙面，率先冲入毒雾。赵破奴只见主帅身影在蓝烟中忽隐忽现，弯刀劈空声与骨裂声此起彼伏，待烟雾散尽，五个匈奴人己被牛皮绳捆成粽子，嘴里塞着混蒙汗药的黄羊肉。
"将军，这狼毒..."赵破奴指着篝火旁的陶罐。霍去病却掏出个玉瓶，将罐中毒液尽数收入："好东西！回头涂在箭镞上，中箭者笑三个时辰力竭而亡！"
黎明时分，霍去病蹲在溪边研究缴获的匈奴地图。羊皮卷上的朱砂标记突然遇水化开，显露出隐藏的墨迹——竟是河西各部落的草场分布。少年瞳孔骤缩，腕间玛瑙链叮当乱响，惊得饮马群昂首嘶鸣。
"全军换装！"霍去病突然扯烂自己的汉军旌旗。八百轻骑面面相觑间，少年己用马血涂面，披上匈奴斥候的狼皮大氅："从今日起，咱们是浑邪王麾下迷路的商队护卫！"
七日后，焉支山北麓的匈奴部落迎来群"迷途羔羊"。霍去病操着跟李敢学的蹩脚匈奴语，将掺蜜的奶酒分给守门卫兵。当醉醺醺的卫兵指着谷仓吹嘘存粮时，少年腕间玛瑙突然烫如烙铁——粮仓顶棚的枯草竟用汉地手法捆扎！
"动手！"霍去病摔杯为号。八百轻骑从运盐的骆驼腹下抽出环首刀，赵破奴吹响的骨笛惊起满谷寒鸦。混战中，少年校尉踩着粮垛跃上哨塔，双马镫勾住塔檐来了个倒挂金钟，连环弩九矢连发射断七面狼头旗。
"汉军天降啊！"部落长老的惨呼淹没在驼铃声中。霍去病踹翻祭坛上的青铜狼神像，发现底座刻着长安某铁匠铺的徽记——难怪匈奴箭镞近来能破汉甲！
夕阳西下时，八百骑驰骋在燃烧的草场上。霍去病马鞍旁拴着三只咩咩叫的草原羊，这是给将士们改善伙食的"战利品"。赵破奴看着羊屁股上的部落烙印，突然想起临行前太史令的占卜："将军，这算不算'三阳开泰'的吉兆？"
少年校尉扬鞭指向前方腾起的沙暴，玛瑙链在暮色中流火般灼目："更大的羊群在贺兰山等着呢！"沙尘里隐约传来万马奔腾的轰鸣，不知是敌是友的蹄声震得八百匹战马兴奋地刨起前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