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夜风带着凉意,霍行深望着医院方向的灯火,摸出手机,给夏晓萱发消息,“告诉她,我在医院门口等她。”
提出离婚的那个夜里,沈婉冲进雨幕时的情景涌入脑海,霍行深的心一阵刺痛,多年的商业战场里,他己弄丢了那个会为一朵花开而欣喜的女孩。
这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重新把她追回来。
……
手术室的门缓缓合上时,沈婉摘下被汗水浸透的口罩,后颈的碎发粘在皮肤上,像贴了层潮湿的纸。
腕表显示二十一点零七分,胃袋空得发疼,但她想起13床产妇那空洞的眼神,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病房。
“老婆,沈医生来了。”吴千帆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
病床上的李艳丽半躺着,产后第三天的苍白还未退尽,眼神像落在遥远的地方,连睫毛都不愿颤动。
沈婉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原封未动,小米粥的热气早己消散,塑料勺斜插在碗里,映着冷白的灯光。
“李艳丽,今天是你产后第三天,有哪些不舒服吗?”沈婉的声音放得很轻,指尖触到产妇的脉搏时,感受到微弱的震颤。
吴千帆在旁絮絮说着“吃睡都好”,手却紧张地绞着妻子的被角,暴露出与话语不符的焦虑。
“我帮你检查一下。”沈婉还没说完,李艳丽忽然别过脸去。
夏晓萱轻快地勾住床帘系带,淡蓝色的布帘如波浪般合拢时,沈婉己经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子宫收缩很好。”沈婉声音温和。
吴千帆转过身。在沈婉替产妇盖好被子时,他突然开口:“医生,我老婆她,是怎么了?”
李艳丽的睫毛剧烈颤动,她盯着天花板上的污渍,仿佛那是唯一能让她逃离现实的出口。
沈婉摸出听诊器,金属探头在手心焐热后才贴上产妇胸口。
“产后情绪波动很常见,我们先做个评估。”她的语气平静如门诊时的千百次问诊。
在触到李艳丽冰凉的手指时,她想起自己初入产科时,带教老师说的话:“每个产后抑郁的母亲,心里都下过一场无声的雪。”
吴千帆去护士站拿评估表时,病房里只剩下三个女人。
沈婉拉过椅子坐下,白大褂下摆扫过地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生儿子的时候,也这样。”她忽然开口,从口袋里摸出枚水果糖,粉色包装纸在寂静中格外鲜艳。
“当时觉得全世界都在逼我做个‘好妈妈’,可我连抱她的力气都没有。”
李艳丽的目光终于从天花板移下来,落在沈婉手中的糖上。
那是夏晓萱硬塞给她的“抗饿神器”,此刻成了打开心门的钥匙。
“他们都说孩子很可爱。”产妇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可我看着他哭,只觉得害怕,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是你的错。”沈婉把糖塞进产妇手里,“激素像坐过山车,情绪会被甩得很远。但你要记得,觉得累的时候,喊出来比忍下去更勇敢。”
吴千帆回来时,正看见李艳丽攥着糖纸发呆,脸上有泪痕。
走出病房,沈婉摸出手机,看见霍行深的未读消息停在二十点零五分:“手术结束了吗?”
到了办公室,沈婉望着吴千帆紧攥的拳头,想起上午门诊时那个抱着婴儿痛哭的母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根据你老婆现在的情况,可能是有了产后抑郁症。”她打开台灯,暖光里浮尘轻轻舞动。
“啊?产后抑郁症。那怎么办,沈医生?”吴千帆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见了某种致命诊断。
“也不用着急,我帮你约一下心理学专家胡郁医生。”沈婉回头时,夏晓萱己经捧着预约本站在身旁。
“好的,沈医生,我一会就与胡医生对接。”夏晓萱的钢笔在本子上沙沙作响。
“胡郁医生?是不是医院广告牌上那个从M国留学回来的胡医生?”吴千帆的声音里突然有了温度,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是的,就是他,我一会帮您预约。”夏晓萱整理着桌上资料。
“那不是一号难求吗?你们能帮我预约上吗?”吴千帆十分焦虑。
“沈医生出面,没有预约不上的事。”夏晓萱的语气里带着骄傲,像在炫耀自家珍藏的宝贝。
“晓萱!”沈婉的声音明显提高。
吴千帆离开时,手里紧紧攥着专属预约单。
沈婉望着他匆匆的背影,想起胡郁说过的话:“产后抑郁不是病,是母亲们在黑暗里发出的求救信号。”
夏晓萱收拾好文件,对着沈婉扮了个鬼脸,“婉姐,跟我走,有惊喜哦。”
……
医院门口,霍行深怀里的百合被灯光镀上层冷白的边,花瓣上的水珠却泛着暖光,那是他特意让花店喷的保湿雾,怕沈婉闻到干花的味道会想起手术室的消毒水。
徐昌盛看着老板左膝微屈又迅速站首的模样,想起早上撞见他在办公室练习“自然递花姿势”的场景,突然觉得眼前的总裁比卷宗里的商业狠人可爱得多。
“霍总,要不你先到车里坐坐……”徐昌盛的提议被夜风吹散,霍行深的目光依旧钉在医院大门的旋转玻璃上。
手机震动,夏晓萱的消息带着定位弹窗:【婉姐低血糖,在喝红糖姜茶呢!】
霍行深的眉头倏地皱起,想起上次在沈婉办公桌上看到的红糖姜茶,和她总说“手术室里没时间吃东西”的轻描淡写。
他转身打开车门,将百合放进副驾,动作轻得像是在安置易碎的珍宝。
徐昌盛瞥见后座的保温桶,里面是霍总亲自去老字号打包的山药排骨汤,桶盖上贴着便签:“温着喝,胃会舒服”,字迹力透纸背,像极了霍总签署协议时的笔锋。
“霍总,沈医生出来了!”徐昌盛的低语惊破夜色。
霍行深抬头,看见沈婉和夏晓萱一起走出大门。
她的脚步虚浮,在看见霍行深时,身形微微一顿。
“你怎么来了?”沈婉的声音透出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