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的霓虹灯在暴雨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霍行深将威士忌酒杯重重砸在吧台,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琥珀色的酒液溅出,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滴落。
凯特酒吧特有的迷幻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转,将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冷峻的眼眸照得猩红。
谈判失败的不甘与愤怒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烈火,在他胸腔中肆意翻涌,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扯松歪斜的领带,喉结上下滚动,又抓起酒瓶往杯中倒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丝毫无法浇灭心中的怒火。
徐昌盛站在不远处,神色紧张地搓着手,目光在霍行深的背影和手机屏幕之间来回切换。
他清楚霍行深此刻己糟糕透顶,也深知安贝贝和沈婉与霍行深之间复杂的关系。
告诉安贝贝,可能会引发一场风波;而告诉沈婉,又担心触碰到霍行深不愿提及的逆鳞。
犹豫再三,他的手指还是颤抖着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那头,安贝贝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什么?霍行深在凯特酒吧 V999 包厢?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她对着镜子精心补妆,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想
到即将见到霍行深,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朦胧的灯光下,沙发上的霍行深显得格外孤寂。他踢开脚边的空酒瓶,皮沙发凹陷出他颓唐的轮廓。
“沈瑞霖……” 他突然对着空气冷笑,抓起半瓶酒仰头灌下,“敢耍我……”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眼神迷离,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沈瑞霖谈判时的场景,沈瑞霖那副胸有成竹、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记忆的闸门突然被打开,那个雨夜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同样是在这个酒吧,同样是喝得酩酊大醉。
沈婉神情决绝,她说出“离婚”两个字时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割着他的心。
此刻,酒精的作用下,过去与现在的场景在他眼前不断重叠,让他愈发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咔嗒”,包厢门开了。安贝贝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高跟鞋,黑色吊带裙勾勒出曼妙曲线,香水味裹挟着野心扑面而来:“行深?”
霍行深猛地抬头,酒意朦胧的双眼骤然发亮。
安贝贝耳坠晃动的弧度,竟与记忆中沈婉的珍珠耳钉重叠。
“你终于来了……”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霍行深紧紧拥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地汲取着那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安贝贝僵了一瞬,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伸手环住霍行深的脖颈,轻声说道:“行深,我在……”
她的声音轻柔而魅惑,试图在这个难得的机会里,走进霍行深的内心。
霍行深的手臂突然收紧,力道大得让她几乎窒息。
“为什么要走?”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胡茬蹭得皮肤发疼,“那天晚上……你说离婚……”
霍行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绪早己飘远。
他想起与沈婉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过往此刻却如同锋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地割着他的心,他呢喃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
安贝贝瞳孔骤缩。她知道那个雨夜,知道沈婉是霍行深的逆鳞。
“我错了……” 她故意颤抖着声音,指尖抚上他后颈,“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骗子……” 霍行深突然推开她,后脑勺重重磕在沙发靠背上。
他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灯球,眼神空洞得可怕,“你说过会一首陪着我……”
安贝贝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挤出眼泪,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行深,我发誓……”
霍行深的鼻尖埋在她的颈窝,试图从那熟悉的发香里寻找慰藉,却突然嗅到一丝陌生的甜腻,不同于沈婉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
这股浓烈的香水味像根刺,扎进他混沌的意识里。
他皱着眉缓缓抬头,眼前晃动的红唇和精心描画的脸,与记忆中沈婉素净的面容格格不入。
“你……” 喉间滚动着沙哑的音节,他的手指死死攥住对方的手臂。
安贝贝睫毛上还沾着假哭的泪水,正仰着脸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这个表情却像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他的幻想。
沈婉的声音是清冷的,说话时总爱微微皱眉;而眼前的人,连呼吸都带着刻意的娇嗔。
他猛地推开怀中的人,安贝贝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胸前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晃出刺目的光。
“安贝贝?”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酒精带来的眩晕感与被欺骗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涌。
胃袋突然一阵抽搐,他捂住嘴冲向洗手间,在冰冷的瓷砖上剧烈呕吐起来。
清水冲刷着手腕,却洗不掉安贝贝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倚靠着洗手台,霍行深盯着镜中自己通红的双眼,突然笑出声来。
笑声里带着自嘲与绝望,回荡在空荡荡的洗手间。
原来他竟可笑到在醉意里错把别人当成她,更可笑的是,对方竟还配合着这场闹剧。
胸腔里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一块,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回到包厢时,安贝贝正对着镜子补妆,见到他进来立刻挤出委屈的表情:“行深哥,你怎么能这样……”
“滚。”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西装外套被他扯下甩在地上,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此刻的他狼狈至极,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谈判失败的挫败感、离婚的愤怒,还有错认时的难堪,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安贝贝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及他眼底的森冷时,终究没敢再开口。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霍行深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