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十三的靴子踩在腐朽的木质台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废弃道观的门楣上,"清虚观"三个鎏金大字己经斑驳脱落,只剩残缺的笔画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你确定要在这里过夜?"丰十三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我觉得那棵大槐树下都比这儿强。"
令狐烟雨指尖燃起一簇狐火,青白色的火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色:"白鹤真人不会无缘无故指点我们。"
她后背的伤口虽然止血了,但每走一步还是会轻微地皱眉,"况且..."
她的话戛然而止,狐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道观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只脚在青砖上爬行。
『有东西过来了!』六耳猕猴在丰十三脑中尖叫,『左边!看左边!』
丰十三猛地转头,只见左侧回廊的阴影里,密密麻麻的红点正由远及近——那是无数双眼睛!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一群拳头大小的黑蜘蛛如潮水般涌来,每只背上都有个惨白的人脸花纹。
"人面蛛!"令狐烟雨倒吸一口冷气,狐火瞬间暴涨,"退后!它们的丝有剧毒!"
丰十三抄起门边一根断椽,一棍子扫飞了最先扑来的几只蜘蛛,被击中的蜘蛛爆裂开来,溅出的绿色体液腐蚀得木棍"滋滋"冒烟。
"操!"丰十三甩掉被腐蚀得只剩半截的木棍,"这玩意比王寡妇家的酸菜还带劲!"
令狐烟雨双手结印,狐火化作一道火墙挡在蜘蛛群前方。
人面蛛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在火墙前焦躁地徘徊。
但很快,它们开始喷吐蛛丝——那些银白的细丝穿过火焰竟毫发无损,像有生命般朝两人缠来!
『用雷法!』六耳猕猴急吼,『我教你口诀!』
丰十三手忙脚乱地跟着脑中的指引掐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后面是什么来着?"
『雷公助我!』六耳猕猴气得跳脚。
"雷公助我!"丰十三大喝一声,指尖迸出一道细弱的电光,堪堪击中最前排的几只蜘蛛。
令狐烟雨突然闷哼一声,火墙晃动了一下——她的伤口又渗血了。
蛛丝趁机突破防线,一根银丝缠上了她的脚踝,瞬间勒出一道血痕。
"烟雨!"丰十三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扯断蛛丝,他的手掌被割得血肉模糊,但奇迹般地没有中毒的迹象。
『你的血!』六耳猕猴恍然大悟,『金血克百毒!快抹在她伤口上!』
丰十三立刻咬破手指,将金血涂在令狐烟雨脚踝的勒痕上,果然,渗入皮肤的毒丝如雪遇沸水般消融了。
"有用!"令狐烟雨眼睛一亮,突然抓住丰十三的手按在自己后背伤口上,"这里也要!"
丰十三的手指触到她温热的肌肤,脑子"嗡"的一声。
但眼下生死攸关,他强自镇定,小心地将血涂在伤口周围,令狐烟雨咬着下唇,睫毛轻颤,但一声不吭。
有了金血的加持,令狐烟雨的狐火陡然变成金色,火势暴涨三倍!人面蛛潮水般退去,发出凄厉的哀嚎。有几只逃得慢的,瞬间被烧成灰烬。
"追!"令狐烟雨就要冲进回廊。
丰十三一把拉住她:"等等!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些蜘蛛像是被人饲养的..."
话音未落,道观深处传来一阵"咯咯"的轻笑,像是老旧的木门在风中摇晃。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大殿阴影中踱出——是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妪,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手里提着盏白骨灯笼。
"多少年了..."老妪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棺材板,"终于等到纯阳之体送上门来..."
灯笼里的绿火忽明忽暗,照出她嘴角流下的涎水,丰十三这才发现,老妪的舌头分叉如蛇信,舌尖还带着倒刺。
『百足婆婆!』六耳猕猴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惧意,『这老毒物不是早该死了吗?』
令狐烟雨将丰十三护在身后,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舞动:"装神弄鬼!"她指尖凝聚出一枚金色光刃,"看招!"
光刃破空而去,却在距离老妪三尺处突然转向,"铛"地钉在了柱子上。
老妪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小狐狸,你的本事还嫩着呢。"
她突然吹熄灯笼,整个道观顿时陷入绝对的黑暗。
丰十三的六只耳朵全部竖起,捕捉到西面八方传来的"沙沙"声——不止是蜘蛛,还有蜈蚣、蝎子、毒蛇...无数毒虫正在逼近!
"十三,抓紧我!"令狐烟雨低声道,丰十三感觉她的手冰凉潮湿,还在微微发抖。
『用火眼金睛!』六耳猕猴急道,『我教你临时开天目!』
丰十三感到一股热流涌向双眼,再睁眼时,黑暗中的一切竟然清晰可见!
只见数以万计的毒虫正从墙壁缝隙、地砖下面涌出,而百足婆婆站在供桌上,身体正在扭曲变形——她的道袍下伸出数十条蜈蚣般的步足!
"我数到三,"丰十三紧握令狐烟雨的手,"我们一起往门口跑。"
令狐烟雨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一...二..."
就在"三"即将出口的瞬间,道观大门"轰"地一声自动关闭!百足婆婆发出刺耳的大笑:"来了就别想走!"
丰十三的心沉到谷底,但下一秒,令狐烟雨突然挣脱他的手,一个箭步冲向百足婆婆!
"烟雨!"
令狐烟雨的身影在半空中一分为九,九个一模一样的她同时攻向老妪。
百足婆婆不慌不忙,从袖中撒出一把红色粉末。
八个幻影触到粉末立刻消散,只剩真身被一条蜈蚣足扫中,重重摔在香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