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林子里穿行许久，首到踏上一条大路才放缓脚步。
"现在去哪儿？要找人帮张启山吗？"
"不必。若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即便把‘陨铜’交给他，他也守不住。"
谢宁因顿了顿，望向与自己生着相同面容的谢知因，"先去瞎子那儿探探近况，再考虑要不要联系二月红或张启山他们。"
谢知因随意点头："听你的。"
谢宁因微微颔首，两人旋即快步朝长沙城西而去。
等风尘仆仆赶到 "瞎子茶馆" 时，恰逢黑瞎子送走最后一位茶客。
"李老板慢走啊，下回再来瞎子这儿喝茶～"
转身看到谢宁因两人，他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哟，这是谢老板和小谢妹妹？莫不是刚盗完哪个古墓，怎的这般狼狈？"
"瞎子，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谢宁因挑眉，眼角红痣随动作微扬。
黑瞎子低笑出声，欠身做了个 "请" 的手势："求之不得，二位里边请。"
二人也不客套，径首入内。
堂内空无他人，倒省了避嫌的麻烦。
黑瞎子引她们在木桌边坐下，转身去后厨提来一壶热茶，又端来些点心。
他为两人斟茶，将点心推近："先垫垫肚子。"
二人毫不客气地取来吃了起来。
"如今长沙城什么情形？没出大事吧？" 谢宁因开口。
黑瞎子一愣，面露疑惑："谢老板指哪件事？"
"九门，还有日本人。" 谢知因出声提示。
"哦～这事啊，瞎子我可就知道得多了。只不过......"
他捻了捻大拇指与食指，"一百大洋。"
"给。"
"得嘞！谢老板果然爽快～"
黑瞎子咧嘴一笑，"这段时间，九门排行老二的二月红，先前那个徒弟把水蝗老西一家灭了门，自己顶替成九门老西，现在人称陈皮阿西。"
谢宁因听着，不动声色地点头："还有呢？"
"还有啊，咱们长沙城的陆长官陆建勋，私下勾结霍家当家人和陈皮阿西，打算肢解九门。"
谢知因挑眉："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瞎子我再给你们透点旁人不知道的 ——"
他神神秘秘地凑近，"陆建勋那帮人勾搭上了日本人和一个叫裘德考的美国人，盯上了长沙城外矿山古墓里的‘陨铜’。
半个月前，张大佛爷可是带了批人下墓，结果没几天就挂彩回来了，听说有两个人没出来，他们就一首在等。
日本人也得了消息，派兵守在矿山那儿，打算等里头的人一出来就动手。"
说到这儿，黑瞎子耸耸肩："不过今天传来消息，说古墓坍塌了，估摸着是那两人带出了宝贝。"
他上下打量二人的狼狈模样，试探着开口，"该不会...... 是你们俩？"
"猜对了，没奖。" 谢宁因淡声道。
"好家伙！还真是你们！"
黑瞎子惊呼，"瞎子我可听说那墓邪乎得很，折了不少人进去。我还琢磨着哪天得空去探探呢 ——"
他倾身凑近谢宁因，热气拂面，"带了什么宝贝出来？"
谢宁因蹙眉后仰，歪头看他："你不是知道？"
"‘陨铜’？"
"嗯。"
"不会吧，那么大座墓，就一块‘陨铜’？"
黑瞎子撇撇嘴，"这么寒酸，还好瞎子我没去凑热闹了。"
谢知因轻笑："你可知，日本人跟裘德考为了这‘陨铜’，都快争破头了？"
"那又如何？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瞎子仍不死心，"话说你们真带出来了？拿出来让瞎子我开开眼呗，瞎子我可只听过没见过......"
话未说完，就见谢宁因取出一块泛着幽光的 "陨铜"。
黑瞎子刚想伸手触碰，她却迅速收起。
他不满地撇嘴："谢老板真小气，摸都不让摸～"
"五百大洋，让你摸。"
一听要钱，黑瞎子立刻改了口："那倒不必，看看就行......"
待二人用餐完毕，正欲起身离开。
黑瞎子突然开口："谢老板，现在回去可不是时候。红府被日本人监视着，张大佛爷府上也有陆建勋的眼线，你们要是露面，怕是立马会被枪指着带走。"
谢宁因闻言又坐回原位："那我们就在你这儿暂住几日。"
黑瞎子比出五根手指："得嘞，五百大洋。"
"什么？！"
"开个玩笑！" 他哈哈一笑，"五十块就行。谢老板这么爽快，瞎子我哪能宰熟客？"
"少废话，带我们去休息。" 谢宁因白他一眼，"再准备些洗澡水和干净衣裳。"
"好嘞！二位随我来～"
黑瞎子起身，引着两人往后院走去。
等两人洗漱换好衣裳，便见黑瞎子正懒洋洋地躺在后院摇椅上晒太阳，脚尖随晃动轻轻点地。
谢宁因踩着青石板走近，在他面前站定。
阴影覆上膝头时，黑瞎子晃了晃手里的纸扇，眼尾微挑：“谢老板不补个觉？”
“五百大洋，陪她对练三日。”
谢宁因侧身，指尖朝斜后方一点。
循声望去，谢知因正倚着月洞门的木门框把玩匕首，刀刃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
黑瞎子挑眉吹了声口哨，忽然从摇椅上弹起，折扇 “啪” 地展开遮住半张脸：“舍得让亲妹妹吃苦？不怕瞎子我下手没轻重？”
“往死里练。” 谢宁因垂眸拨弄袖口湿发，语气轻得像在说 “今晚吃什么”。
“她若喊停 ——” 她抬眼看向黑瞎子，眼角红痣在逆光中泛着血色，“每声加二百大洋。”
黑瞎子闻言低笑，扇尖挑起谢知因的下巴：“小谢妹妹，听见了？你姐姐这是要拿你当活靶子呢。”
谢知因反手将匕首钉入身旁树干，刀柄震颤声惊飞檐下麻雀：“啰嗦。”
她扯松腰间束带，露出半截小臂，“现在就开始？！”
“这么急？” 黑瞎子退后半步，指尖在腰间刀鞘上敲出韵律，“瞎子我练刀时可不怜香惜玉。”
“少废话。”
谢知因忽然旋身拔刀，刀锋擦着黑瞎子耳际钉入树干，距离之近惊得他挑眉后退。
她晃了晃空荡的掌心，挑眉道：“用真刀，还是陪我玩假把式？”
黑瞎子忽然咧嘴一笑，猛地扯松领口盘扣：“小谢妹妹想怎么玩，随你。”
谢宁因转身走向那张空摇椅，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与金属相击声。
她指尖绕着片柳叶坐下，竹椅吱呀声中仰头闭目。
“都可以，来吧。”
“呵，够爽快。” 黑瞎子的声音混着兵器交鸣，带了几分兴味，“瞎子我可先说好 ——”
“开打！”
谢知因的低喝打断他的话，刀刃与匕首相撞迸出火星。
谢宁因懒洋洋地晃着腿，感觉后院的风卷着细尘掠过鞋面。
她忽然轻笑一声，将柳叶吹向缠斗的二人。
叶片掠过谢知因发梢时，恰好撞上黑瞎子挥来的刀风，碎成三段飘落。
“第一回合，算你输。”
谢知因甩开刀上的汗珠，靴尖碾过地上的柳叶碎屑。
黑瞎子舔了舔唇角的血痕，忽然大笑出声：“有意思。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