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宁挂上了锁,神经质的反复拉扯了几下,确认咖啡店的大门关的死死的,才转身向着住所方向前进。夜色很深,整条街的路灯沉寂在黑夜之中,没有之前的显眼,这是一种很落寞的感觉。夜风时不时的吹来,肆意的涌动在李雅宁未被遮蔽的皮肤上。初夏的风,本该安逸而清爽,现在却有着一番说不清的粘稠感。
转过身,李雅宁就看见嘴上叼着烟的周景明。他离她五米开外,单手撑着街边灰蒙蒙的护栏,用着他那双小眼睛正对着她微笑。先前可是非常讨厌他这种微笑,在李雅宁看来,周景明的这种微笑有点猥琐的滋味,长期以来,她在吧台上忙活的时候,周景明总是以这样的微笑对着她。可现在却突然感觉这种笑容消除昨天晚上的梦魇,那可是关于一个不认识却被殴打的不样女子恐怖的神情。自从早上醒来后,虽说那神情随着黑夜的消散而淡忘,但那一种恐惧的滋味长长久久的萦绕在心头。
“你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等我下班。”说了这话,李雅宁感觉到了话语的突兀,连忙转了口气,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周景明将烟头丢在地上,用力一跺。“当然有事了。这事对于我很重要,首先就是我想送你回家。嗯,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实在抱歉,我男朋友说不定就要来了。他看见会误会的。”
“那就真没办法了。”周景明摇摇头,说着:“那你往前走,我离的远远的,只要看着你就行了,如何?”
李雅宁看着周景明的脸,又望了望这一路的灯光,虽然闪耀着光彩,却不知为何总感觉那么黯淡。内心深处一种渴望依靠的感觉涌现了起来,她不由的将肩上的斜挎包提了一下。
“谢谢。”李雅宁没有拒绝,她转过身,正要向前跨出一步,却停下了。像是等待着什么的,又记起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向了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这样,厚实的云彩遮掩了一切,看不见太阳,当然在日落也不存在任何的星光。“你昨天说,天上有七个月亮?”李雅宁问着,没有低下头,但是抬起了手,向天天空一指。
“是的,的确有七个月亮。”周景明信誓旦旦地回答,却在言语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叹了一口气,貌似十分的无奈。同时,他笑眯眯的神情消逝了,跟昏暗的街灯一样,虽说能看清,却又如此的模糊。周景明松开握着栏杆的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指向了李雅宁的家,示意着让其先行。
“算了,陪我走一回吧。”李雅宁突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也不知自己心里是如何思考的。
“谢谢。”周景明却是十分有礼貌的说,“这一段路,我想早应该让我陪着你了。”
“周景明!”李雅宁喊着他的名字,再度提了一下斜挎包的皮带,转身便向着目的地踏出了步伐,并且说道:“你是不是想追我啊?我都问过你好多次了。”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周景明跟了上去,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总是在我下班前到咖啡店,点上拿铁咖啡。”李雅宁叹了口气,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
“为了我?”
“是的,难道我这个答案很意外吗?”
“不意外。”说着,李雅宁停下了脚步。周景明随之也停下了。李雅宁似乎想要确认着一件事,但她己经不是懵懂的小女孩了。这一年来,无论她是上白班也好,上夜班也行,周景明总是风雨无阻的在最后时间来到咖啡店。大多数的时候,周景明总是默默无闻坐在那边,宛如雕像一样。李雅宁可不是傻子,她站在吧台那,每次都能感觉到来自周景明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起初是有点讨厌,但时间长了之后,这种厌弃成为了一种习惯似的。虽然两人有着一定的交流,但时间总是那么有限。而这些时间,李雅宁需要整理一切,为下班做好准备。人生的规划便是如此,多一秒不行,少一秒不行。如此这般,对着周景明所知的确是很少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己经不是第一次说了,我有男朋友了,而且快要结婚了。”
“不错,是一个好的开头。”周景明说。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什么?”
周景明垂下手,从口袋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而随着他的动作,李雅宁也转过了身,望着他这般做着。这个木盒方方正正的,完全就是一个立方体的形状,三厘米的模样。木盒的表面有烟熏过的那种漆黑感。如果一侧中间没有陷入的纹路,这东西完全看着就像一个西方形木桩而己。周景明抬起手,将木盒向着李雅宁递了过去。脸上的微笑,也顿时洋溢了起来。
“这东西给我的?”李雅宁问着。
“是的,拿好吧。”周景明说着。
李雅宁没有着急的取来,对着这个东西凝视着,望了数秒,很是好奇。心中的念头涌现了而出,不是什么惊讶,也不是什么奇怪,却是一种失落坐在夜里的人,突然听到门口轻声呼唤他的声音一般。这是一种遗忘在内心的感觉,自儿时成长之后,就一点点的忘却的坦然感。
李雅宁从周景明手上拿过木盒,捧在手心之中,感受着其坚硬的木质。她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可木盒的材质落在手心后产生的触感,却让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只是有着一种想法,这东西可能天生是自己的。也不去在意自己过多的思维,李雅宁打开了自己的斜挎包,将这个木盒装了进去。而后重新整理了下衣摆。
“谢谢。”仅此两个字从她口中跳出后,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萦绕在了李雅宁身上。
这种感觉十分的不惬意,让李雅宁感觉到了心慌,她害怕自己的感情趋向了某种界限外,才有这样的意味。不由的她侧身向着旁边己经关门店铺的玻璃橱柜上望去。透过那玻璃,她看见了自己在玻璃上显示的影踪。简单的撩了一下尚未松散的头发,确认着自己着装没有凌乱之处。再一次将斜挎包微微调整了一下,这种包包是好看,自己的肩膀宽度恰好能驾驭,只是每次总感觉肩带会掉下一样。
“对不起,我真的有男朋友。”李雅宁以一种很冷静的口吻,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这样的一句话,让她自己感觉到了一种始料未及。跟学生年代一样,一个暗恋自己,自己也有着好感的男孩对自己诉述衷肠后,如此的拒绝着。当初学生年代,可是想着如果没有早早跟其他人确认恋爱关系,那眼前这个男孩的确是一个不二的选择。既定的事实,所带来的后果,必须要自己承担。
“你不用强调了。”周景明说。
李雅宁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而周景明也跨动着步伐,保持一步距离跟随上去。
“这个木盒是什么东西?”
“你很想知道吗?”
李雅宁就此思索了片刻。而后像犯错的小学生对老师露出慌张的表情,害怕着真正的答案,与自己背道而驰。
“这是你给我的东西,嗯,应该是这样的。”周景明再次说着。
“应该是这样的?”
“是的,我只是还给你而己。”
这语气有点微妙,一如既往的像夜风夹杂着微凉。
“那我该感谢你了?”
周景明没有首接回答她的问题。
“你还相信天上有七个月亮吗?”周景明突然转了话题,“七个月亮时常的亮在你的夜晚,只是你看不见而己。或许你根本不相信而己。”
“这要怎么相信,除非能见到。”
“你想看看吗?那七个月亮?”
话语至此,李雅宁错然了,浑身蔓延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再次抬头凝视着。可是,这世界被厚重的云层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真实的场景,也只是昏暗的道路,以及那些挣扎的灯光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