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咖啡馆的错拿订单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上，苏瑾第三次确认手表——21:47，距离她给自己规定的就寝时间还有73分钟。她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屏幕上最后一行数字还在她脑海中跳动：Q3季度收益率预估7.82%，比预期低了0.45个百分点。

"您的无糖拿铁，加一份浓缩，脱脂奶。"服务生将白色纸杯放在她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苏瑾修剪得圆润完美的指甲滑落。

苏瑾点头致谢，手指在杯垫上轻敲三下——这是她每次完成工作后的固定仪式。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健康APP，记录下今天的第237步和这杯87卡路里的咖啡。APP弹出提示：今日咖啡因摄入己达上限。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对面大楼"象限科技"的蓝色LOGO。苏瑾眯起眼睛，那正是她下周要评估的B轮融资项目。她打开备忘录，在"竞争对手分析"后面又添了几个问号。

"我点的明明是焦糖玛奇朵，全糖！这杯苦得像中药！"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柜台方向传来，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烦躁。

苏瑾抬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正把咖啡杯重重放回柜台。他穿着皱巴巴的灰色连帽衫，头发乱得像被台风刮过，下巴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小指上缠着的创可贴，己经被咖啡浸湿了一半。

"先生，系统显示您点的确实是美式..."服务生怯生生地回答。

"不可能！我每次来都点一样的。"男人抓了抓头发，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票，"看，订单号57！"

苏瑾的目光落在自己杯底的标签上——57号。她低头啜了一口，甜腻的焦糖味瞬间充满口腔，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三百五十卡路里起步，她在心里迅速计算着，相当于西十分钟的有氧运动。

"我想我们拿错了。"苏瑾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把杯子推向那个连帽衫男人，"这是您的全糖焦玛，而我的无糖拿铁显然在您那里。"

男人愣了一下，目光从她的爱马仕丝巾扫到纪梵希手包，最后定格在她一丝不苟的盘发上。"难怪这么苦，"他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你们金融精英连咖啡都要做资产负债表吗？"

苏瑾的眉毛几乎要挑到发际线。"程序员先生，"她指了指对方胸前"Save & Exit"字样的徽章，"如果您能把整理代码的精力分十分之一给个人形象，或许就不会在公共场合如此引人注目了。"

柜台后的服务生噗嗤笑出了声。男人却不恼，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瑾："猜错了，我是做游戏的。不过您这身打扮确实像最终BOSS。"他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要不要交换回来？虽然我的糖分可能超标了您的每日摄入限额。"

雨声忽然变大，咖啡馆的灯光在某一瞬间闪烁了一下。苏瑾注意到男人左耳上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像句号般恰到好处地点在耳垂下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耳的同款耳钉——那是她二十五岁生日时送给自己的礼物，象征着完美人生规划中的一个圆满节点。

"不必了。"苏瑾将电脑装进公文包，"糖分过量会导致血糖波动，影响判断力。祝您..."她的目光落在对方随手放在柜台上的素描本上，上面画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机器人，旁边潦草地写着"新角色技能树方案"。

"象限科技？"苏瑾脱口而出，手指不自觉地指向那个LOGO草图。

男人迅速合上素描本，眼神突然变得警觉："您怎么知道？"

苏瑾感到一阵微妙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她下周要评估的正是这家游戏公司的融资计划书，而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很可能是创始人之一。职业习惯让她立刻调整了表情："贵公司的LOGO很有辨识度。"

"程淮！你的伞！"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冲进咖啡馆，手里举着一把滴水的黑伞，"原型机又崩溃了，李工说需要你回——"他的目光在苏瑾和程淮之间来回扫视，突然闭上了嘴。

"马上回去。"程淮——现在苏瑾知道他的名字了——接过伞，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盯着苏瑾看了两秒，突然从素描本上撕下一角，写下一串数字推给她。

"咖啡债，"他说，"下次我请你喝无糖的。"然后不等回应，就跟着同事冲进了雨里。

苏瑾看着纸片上龙飞凤舞的数字，注意到他写的不是电话号码，而是一个八位数日期：1123。她将纸条对折两次放进钱包夹层，那里己经整齐排列着六张名片和两张便签，每一张都代表一个待办事项。

服务生递来一把透明雨伞："刚才那位先生付过账了，包括您的。"

苏瑾站在屋檐下撑开伞，雨水在塑料布上敲打出不规则的节奏。她想起程淮小指上的创可贴，和素描本上那个造型独特的机器人。象限科技B轮融资计划书第17页提到过这个角色，预计将带来23%的月活增长。

伞柄上贴着一张便利贴，被雨水浸湿了一半，但还能辨认出上面潦草的字迹："下次记得检查订单号——57先生"。

苏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打开手机，在日程表11月23日那栏添加了一个提醒："咖啡债偿还日"。系统显示那天是星期三，象限科技投资委员会表决会议后的第三天。

雨更大了，但苏瑾的步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她决定破例一次，绕远路回家。毕竟，多走的步数刚好可以抵消那杯错拿的焦糖玛奇朵带来的额外卡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