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根部的流沙突然凝固成镜面,方墨白在倒影里看见父亲的脸。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书桌上的青铜爵也是这样泛着幽光,只是此刻独目人面钟的瞳孔里,倒映着方启明被量子纠缠光束贯穿的瞬间。
"墨白,别碰天璇位!"幻象中的父亲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粒子干扰的杂音。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钟声里碎裂,阿娜尔的骨笛己抵住他太阳穴:"醒过来!这是人面钟的摄魂术!"
笛声撕裂时空的刹那,方墨白嗅到童年书房里的沉香味。青铜树顶端的钟器表面泛起涟漪,父亲残缺的左手正从钟体内部渗出,食指保持着当年教他辨识商周纹饰的特殊手势。
"爸..."方墨白的指尖触到冰冷铜壁,血液突然逆流。十二道青铜锁链从地脉破土而出,将他捆缚在刻满《连山易》卦象的青铜柱上。阿娜尔的金丝软鞭缠住锁链时,鞭梢的鎏金铃铛竟被蚀穿三个孔洞——这是西周"噬嗑卦"的爻象!
九曜的环形装置发出高频啸叫,粒子对撞产生的蓝光扫过青铜树。最底层的夔龙纹钟突然自鸣,声波具象化成青铜戈戟刺向阿娜尔。她翻身跃上第二层的云雷纹钟,发间的银质步摇突然变形为刻刀,在钟体"羽"部添了道斜锋。
"这是错金铭文修复术!"方墨白在锁链束缚中大喊,"羽字加撇为'翊',快改震卦方位!"
阿娜尔的刻刀划过青铜的瞬间,整棵青铜树开始顺时针旋转。捆缚方墨白的锁链应声断裂,卦象柱上浮现出用陨铁镶嵌的二十八宿图。他忍着腕骨脱臼的剧痛,将青铜簋残片按在心宿二位置,地面突然升起九尊兽面纹方鼎。
"九鼎缺一..."他咳出血沫,发现鼎耳处的铭文竟与童年拓本上的笔迹相同。最末端的蟠螭纹鼎内壁,赫然刻着祖父方承砚的私人藏书印!
量子光束在此刻达到临界值。九曜特工首领的机械义眼闪过红光,粒子流轰向青铜树核心。阿娜尔掷出骨笛,笛孔中飘出的不是乐音,而是凝成实体的《西夏译经图》残页。经卷与粒子流相撞的刹那,时空出现三十七秒的断层。
方墨白在时间裂隙里看见真相:二十年前的雨夜,父亲正将青铜簋封入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九曜的时空定位器在洞外闪烁,祖父抱着《永乐大典》散页冲进暴雨,而幼年的自己蜷缩在经柜后,背后朱砂痣正渗出金色液体。
"原来我才是钥匙..."他嘶吼着撞向人面钟。青铜与血肉相触的瞬间,九鼎同时倾覆,鼎中流出的不是铜汁,而是二十年前那场暴雨。量子装置在雨水中短路爆炸,阿娜尔的唐卡裹住两人坠入地脉深处。
当他们在敦煌藏经洞醒来时,方墨白手中的青铜簋残片己复原如新。月光穿透洞窟顶部的"天井"设计,在簋身投射出完整的河图洛书。阿娜尔抚摸着壁上缺失的经变画痕迹,忽然扯开衣襟——她锁骨下的星图胎记消失了。
"你改写了因果。"她指向最新出现的朱砂痣,那图案正与青铜簋内壁的铭文呼应,"九曜用粒子对撞撕开的时空裂缝,被你用血脉之力缝合了。"
洞外传来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方墨白摸到经柜底部新鲜的刻痕,那是用父亲独创的"游丝篆"刻就的警示:勿寻九鼎,速毁簋器。
青铜簋突然在他掌心融化,渗入血管的金属液体在皮肤下游走成周原甲骨文。第一缕晨光照进洞窟时,方墨白听见八百公里外的咸阳原传来编钟轰鸣。阿娜尔耳后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下方印着九曜徽标的电子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