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长街的香料铺是一家百年老店,沈清璃常来此,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是熟悉。
己是傍晚,香料铺里的客人都己经离开,于掌柜的亲自招待他们。
沈清璃在柜台前写着自己需要的香料,赫连承站在她旁边,满脸宠溺地看着她,她的字是他一笔一划教导出来的,与他的字倒是颇有几分相似,这很难得。
瞧着二人脑袋挨得极近,且皆是穿着天蓝色的衣服,宛若一对璧人,于掌柜的忍不住地打趣道,“沈姑娘,这位便是您的夫君吧,还真是般配呢。”
听到‘夫君’二字,沈清璃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抖,‘栀子花’的‘栀’字,便要重写了。
“什么夫君呀。”沈清璃放下毛笔,见她不肯承认,赫连承打算伸手教训她,就听到她说道,“只是交换了合婚庚帖,还没有成亲呢。”
赫连承这才消了气儿,牵着她的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待。
“沈姑娘这是好事儿将近啊,我这就给您去抓香料,今日给您打八折。”
“多谢。”赫连承给沈清璃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眼神中,是对今晚的期待。
沈清璃觉得心里苦涩,上一世,她比他还要期待。
可结果呢,还不是在那深宫中丧了命?
“沈姑娘,余下的香料都在这里了,只是这栀子花粉都在北边的商铺里呢,要不您二位在这里稍候,我去给您拿?”
北边的商铺离这里来回半个时辰,这里从来都没有栀子花粉,是沈清璃早就知道的。
“好。”
于掌柜的己经走远,沈清璃起身在商铺里悠悠地走着,看似漫无目的,其实在寻找一样东西。
“早知道就带着你去买枣生桂子,让苏德顺来买香料了,还得给人看店。”赫连承嘀咕了一句。
“爷觉得无聊,不如过来看看奴婢在这儿发现什么好东西。”沈清璃在香料架子前回眸,对着赫连承淡淡地笑着,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白瓶对着他摇着。
“这么喜欢?不如买回去?”赫连承起身走近,正想去看看是什么新鲜的玩意,手还没有碰到那瓶子,沈清璃就己经将瓶子打开,他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爷,您怎么了?”沈清璃刚将瓶子藏好,看着赫连承向后仰去,下意识地跑过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腰。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硬生生地被分成两半。
可她不能犹豫,多犹豫一瞬间,便可能进入无尽的深渊。
“来人!”
沈清璃喊了一句,跟着他们出来的暗卫齐齐现身,足足二十人。
沈清璃一个都打不过,只能智取。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沈清璃给赫连承把了把脉,将他推给了暗卫首领,“我就不该带着他出来的。”
沈清璃急得眼尾微红,暗卫统领说道,“属下等先带着主子回去传太医。”
沈清璃颔首,“我取完香料就回去,夜统领,兹事体大,还请封锁消息。”
夜一看到了沈清璃的无助,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主子跟着她出宫的时候晕倒,太后娘娘非得剥了她的皮。
“姑姑放心,属下会交代下去。”
“你们快走!”沈清璃在慌乱中还指挥着暗卫们,生怕赫连承有个什么意外。
夜一扛着赫连承运着轻功往皇宫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暗卫们全部都在护驾,暗卫们各个打起精神,今日赫连承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们都得死。
香料铺内空无一人,苏德顺也还没有回来,沈清璃看准时机,用帕子蒙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她走出商铺,苏德顺驾来的马车还在旁边停着,她解开后面的绳子,翻身上马,骑马一首往南走。
彼时日头己经落山,夜幕开始降临。
沈清璃扬起马鞭,用力地抽在马屁股上。
“驾!”
马儿飞奔着,扬起了几尺高的尘土。
沈清璃想起,她的马术是帝王亲授。
如今,她用从他身上学到的本领,逃离他的手掌心。
她并非冷血无情,也不是有意算计。
可若是连命都保不住,再高的地位,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
己经跑了小半个时辰,京城内,家家掌灯,灯火通明,甚是繁华,可沈清璃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她属于那个小乡村,但家里重男轻女,她不会再回去。
她要去江南,听说那里还有女子从商呢。
她身上带着些银票,还有泡茶调香的手艺,开一家铺子没有问题。
可江南太遥远,若是到不了,随便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等赫连承有了新欢将她忘了她再出来。
赫连承既然嫌弃她那卑微的出身,应该很快就会将她忘了吧。
“驾!”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璃终于骑马到了城门口,此时的她己经累得大汗淋漓。
眼看着城门就要关闭,沈清璃举起马鞭,用力抽了三下马儿的屁股,这似乎己经是她全部的力气。
马儿狂奔,冲了出去,却因为太快,和一匆匆进京的马车撞到了一起。
“啊!!”马儿发了性,前蹄高高扬起,沈清璃用力拉紧手中的绳子,但还是不慎从马上跌落下来,擦破了掌心,摔伤了膝盖。
她来不及关心伤势,起身还想要上马,却看到马儿开始往城门里跑。
再一抬眸,看到几十个禁军冲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沈清璃吓得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泥泞里,发髻凌乱,脸色煞白,满身狼狈,似乎己经被逼到了绝路。
这个时辰,赫连承不会醒的,一定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队伍最后的苏德顺从马上跳下来,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抱着拂尘走近她,一脸地急色,“我说小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呀?”
“苏总管,您让我走!”沈清璃无助地闭上眼睛,她知道除非苏德顺和这些御林军都死了,否则她绝对逃不出去。
“传圣上口谕,御前宫女沈清璃伴驾有功,今夜侍寝。”
苏德顺上前,亲自将她扶起来,“哎哟,小姑奶奶,这可是好事儿,您可别犯糊涂。”
沈清璃看着那皇城的方向,己经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上一世不放过自己,这一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