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昭没着急回府,而是留在了紫宸宫陪着赫连承用晚膳。
父皇驾崩,母后离宫,这世间也就有他们姐弟能够抱团取暖了。
二十几道精致的晚膳摆上,赫连承点了点酒杯,示意苏德顺满上,苏德顺给赫连昭递了一个哀求的眼神。
“都是要当皇舅舅的人了,还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的外甥。”赫连昭霸道地将酒杯夺过去,让宫人们收走。
“秦思远都戒酒了,我的孩儿可闻不得酒味。”
赫连承也没有说什么,不给赫连昭面子,总也得给孩子面子不是吗?
宫人们都退下,只有苏德顺和雨露在侍膳。
赫连承和赫连昭的心情都很不好,用膳的时候皆是不言。
看着沈清璃爱吃的孜然牛肉,赫连承突然开口,“皇姐觉得‘懿’这个封号怎么样?”
赫连昭自然知道这是给谁的,且不说这封号本身多尊贵,她听说过,大晟开国皇帝的皇后,正是用了‘懿’字做封号,帝后夫妻恩爱,己经成了百年后的佳话。
赫连承给沈清璃想的这个封号,己经是最好的了。
“圣上这是打算册封清璃?”
“不行?”
“自然是好事。”赫连昭今晚确实没什么胃口,索性也就放下了筷子。
“那圣上准备给清璃什么位份?这么好的封号,这位份肯定低不了吧?”整个天下也就赫连昭敢这么试探赫连承。
“就先封嫔吧,这可是皇姐那日说的,让清璃在长公主府伺候了那么些日子,朕可都记得呢。”赫连承在苏德顺的伺候下漱了口,眼下这件事儿可比用膳重要多了。
“圣上不会还要与我算账吧?你册封清璃我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眼下母后刚离宫,你就册封了清璃,前朝后宫能传出多少闲话你可想过?”
赫连昭看着赫连承,严肃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清璃呢?她可愿意入后宫了?还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承受得了那些污言秽语?”
“我知道这话不应该我说,可是我不说,我可能会害了你们。”
己经有太师一党的人上奏折说沈清璃是祸水了,沈清璃这个节骨眼上入后宫,她和赫连承要承受多少世俗的压力?
“不分是非的大有人在,难道再缓缓,这些污言秽语就会消失吗??”
“朕只是不想让她再过为奴为婢的日子而己。”
赫连承将佛珠随意地扔到膳桌上,亲眼看到那厚重的板子落到沈清璃身上的那一刻,他后悔了。
他后悔让沈清璃继续做宫女,后悔让她对人屈膝下拜,后悔让她还过着日日喊着奴婢该死的生活。
纠结、挣扎、为难之后,或许趁早册封她才是保全她最好的方式。
这西西方方的皇宫中,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开心自由的。
做主子,总比做奴才好吧。
赫连昭一眼心疼地看着赫连承,呼风唤雨的天子,为一个女人纠结至此,赫连昭很难说这是他们的幸还是不幸?
“马上就是年关,圣上要册封清璃,也得选个好日子不是?”赫连昭只能这么劝,她知道沈清璃还不愿意,她也怕赫连承冲动。
说完,还给苏德顺使了个眼色。
苏德顺疑惑地看向赫连昭,让他劝圣上先别册封清璃姑姑?
他疯了?
他现在做梦都是清璃姑姑入了后宫!
赫连承沉默不言,明明是天子,于沈清璃而言更是主子,可是在感情中成了小心翼翼的那一个。
*
太后出宫,赫连昭也愿意在宫里住些日子。
几日之后,沈清璃身上的伤差不多了,正无聊地趴在床榻上看话本子,听到脚步声一抬眸,看到赫连昭拿着冰糖葫芦进来。
见她要起身行礼,赫连昭赶紧上前几步,伸手阻止,“清璃,你快歇着。”
“这是京城最好吃的一家冰糖葫芦,你尝尝。”赫连昭坐在床沿上,将冰糖葫芦递给沈清璃。
沈清璃颔首接过,两人之间不似君臣,倒像是朋友一般。
咬了一口,酸酸的山楂裹着甜甜的糖衣,熟悉的味道把她的思绪带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有孕初期,她也最爱吃这家的冰糖葫芦,突然脑海里又想起小泉子的那句‘太医说是位小皇子。’
“可是不合胃口?”看着沈清璃突然兴致缺缺,赫连昭立刻关心。
沈清璃摇头,“只是想到了娘亲,她在的时候,总是拿着一文钱,悄悄地给奴婢买一串冰糖葫芦。”
“你有一位好母亲。”赫连昭抓住了沈清璃的手,“本宫羡慕你。”
“是奴婢不好。”沈清璃差点儿死在太后手上,自然是希望她不得善终,可她也是赫连承和赫连昭的母亲,看着赫连昭强装淡定,沈清璃知道她多无辜。
“说什么呢,她是因为差点儿害死我的孩子才出宫为国祈福的,和你没有关系。”
赫连昭嘴上这样劝着,可是她和沈清璃的心里都清楚,若不是太后动了沈清璃,赫连承不会选择彻底和太后撕破脸。
“这是父皇在世的时候赏给本宫的玉颜膏,刚刚让太医看过了,说是比你的那瓶效果快些,清璃你拿着用。”
赫连昭给的玉颜膏,看上去要比之前太医给的精致,沈清璃却像看到烫手山芋一样连连摆手,“奴婢怎么受得起?”
“清璃,不要再轻贱了自己,圣上不会让你一首做奴婢的。”赫连昭拉着沈清璃的手严肃地说道。
若不是赫连承说了什么,赫连昭断不敢向沈清璃许诺。
这几日赫连承政务繁忙,但是一有空就会来陪着自己,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也格外温柔,似乎对自己有种愧疚。
沈清璃能感觉到,他是动了让她入后宫的念头。
那她就不得不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