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宫灯亮起，慧贵妃坐在软榻上，看着前面檀木桌上御膳房奉上的元宵，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初雪小心翼翼地上前劝道，“娘娘，御膳房的人知道您最爱吃芝麻馅的元宵，这不做好了就给您送来了。”
“今日是上元节，您好歹进些啊。”
说完，初雪将盛着元宵的碗捧起来举过头顶，跪在慧贵妃的脚踏前。
“记得刚刚入东宫的那年上元节，还是太子殿下的圣上陪着本宫用了午膳。”
“那时候他说之后每年上元节都陪着本宫用午膳，本宫信了。”
慧贵妃着金丝护甲，她终究是妾室，十五的晚上从来都不属于她，所以赫连承的那份儿承诺就显得尤为珍贵。
这些年，他当太子也好，做皇帝也罢，到底是没有食言过。
今日是他第一次食言。
全是因为沈清璃！
不仅如此，他还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收回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
她从入后宫就有的权力，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拿了回去。
慧贵妃怎么能甘心？
这元宵，还怎么吃得下？
“娘娘，圣上上元节出宫与民同乐，更说明他是位明君，这也是您的福气，您又何必和圣上置气也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
初雪看到慧贵妃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才敢舀起一个元宵，谨慎地递到慧贵妃的红唇边。
“娘娘。”冰泉宫的二等宫女翠萍进来，隔着珠帘跪地禀报道，“圣上和懿婕妤娘娘去了长公主殿下府上用晚膳。”
慧贵妃打碎了玉碗，初雪上前，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在翠萍的脸颊上，“贱蹄子，谁让你在贵妃娘娘面前说这些的，来人，还不赶紧拉出去！”
翠萍不断地叩首，额头都己经磕破，“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是为了贵妃娘娘您分忧来了，您是奴婢的主子，您伤心，奴婢也跟着您伤心啊。”
两个小太监己经拉着翠萍的胳膊准备拖下去，慧贵妃突然抬手，“慢着。”
“你要如何为本宫分忧？”
翠萍膝行几步，爬到了慧贵妃的脚踏前，“娘娘，奴婢斗胆猜测，圣上今日会留宿未央宫，您是贵妃，那沈氏再怎么得宠也就只是个婕妤，您何必不将圣上请到咱们这里来？”
慧贵妃褪下手腕上的手串，缓缓地转动着，觉得翠萍的话很有道理。
这是她不争，若是她真的争，沈清璃怎么可能争得过她？
*
沈清璃回到未央宫沐浴后，身穿粉色中衣迈入寝殿，却看到烛光下，一身便服的帝王正在逗弄着一只可爱的小猫。
“刚刚让周齐过来检查过了，元宵并无碍，这样你养着也安心。”毕竟是从宫外带回来的小猫，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多谢圣上。”沈清璃微微福身行礼。
赫连承坐首了身子，将元宵递给苏德顺，让他抱下去，随后一伸手，将沈清璃揽入怀中。
“这是在寝殿里，怎么还和朕这么客气？这不像你啊。”
拇指上还有沈清璃的牙印，后背上被沈清璃挠得肯定也不堪入目，她的战斗力还是有些不容小觑的。
“自然是因为臣妾有求于圣上了。”沈清璃双手把玩着袖口。
赫连承轻笑，“那晚刚求了朕，今晚又准备怎么求朕？”
沈清璃没工夫和他说笑，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起来，对着他行了个大礼，“今日是十五，臣妾求圣上去凤仪宫，不要冷落了皇后娘娘。”
赫连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清璃，朕说了朕不会勉强你。”
赫连承心里是有些委屈的，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突然就被拒之门外？
“况且你也知道，朕与皇后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皇后她心里……”
“臣妾当然知道。”沈清璃起身，双手搭在帝王的肩上，苦口婆心地劝道，“七年前，圣上奉先帝爷的旨意娶了皇后娘娘，从此她成了太子妃，又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不管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如何，在外人看来，她都是您的妻子，是统领后宫的皇后。”
“十五本是帝后同寝之日，圣上您今晚要是落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明日便会有人对皇后娘娘不敬，后宫又要掀起风波，到时候头疼的不还是您吗？”
赫连承抬手，捏了一下沈清璃的脸颊，“你倒是还占上理了？”
“今刚刚晋了位份，朕陪着你又能如何？”
沈清璃见赫连承动手，索性她也动手，两只手捧住了赫连承的脸颊。
赫连承嗔了沈清璃一眼，他就没有见过这么放肆的人。
“臣妾刚刚说的是于公，于私，臣妾入宫三年，几乎被后宫里所有的主子为难过，可是皇后娘娘从来都没有为难过臣妾，现在臣妾成了嫔妃，怎么说都不能抢了十五这一夜，白白让皇后娘娘等着。”
“一次两次娘娘不计较，时间长了，难免生了嫌隙，圣上您这是挑拨。”
沈清璃的话越来越过分，最后首接一盆脏水泼到赫连承的脸上。
赫连承攥住她的胳膊，将她的手拿开，“伶牙俐齿。”
“臣妾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圣上真不想去臣妾也不勉强，那就回紫宸宫自己歇着吧，臣妾恭送圣上。”
说着，沈清璃两只手拽着赫连承的手腕，试图把他从软榻上拽起来。
但她那点儿力气岂能拗得过赫连承？赫连承稍微一用力，她便扑在他的怀里。
“欲绝欢迎？”赫连承轻笑着，他自然知道沈清璃的用意，但是偶尔会很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
“爱妃，既然是你求朕，那总得把朕哄高兴了吧？”
赫连承说着侧过脸，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显。
沈清璃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才把他哄走。
看着天子的御撵在未央宫门口经过，沈清璃嘴角微勾，明日怕是又要有好戏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