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岁月似杀猪刀,刀刀砍在葛二蛋的屁股蛋上,转眼间跟老道学了一年站桩与武功,加上经常晚上加班去村附近视察隔壁鸡的饲养成色,武力值也己经达到了一拳一只鸡的高超地步。 当霜降后的头场雪把道观糊成了白面馒头,嫖一星踩着梯子往门楣贴红纸,墨汁淋漓写着"符箓速成班"。三清像前堆着成摞的旧报纸,边角印着《人民日报》社论,大标题"深挖洞广积粮"正糊在元始天尊脸上。
"从今儿起,学画符!"老道甩出支秃毛笔,笔杆缠着褪色的红绳,"这可是用公社驴尾巴毛特制的法器!"葛二蛋凑近一闻,笔尖飘出股陈年驴粪味。
青年盯着符纸发愣——那分明是糊墙的旧报纸,还粘着"批林批孔"的标语。"师父,这'驱邪符'咋画?"葛二蛋刚蘸上朱砂,笔尖"啪嗒"掉下团墨,在"农业大标语"的标题上洇出个王八。隔壁偷听的李寡妇"噗嗤"笑出声,窗纸窟窿眼里的眼珠子滴溜转。
"心诚则灵!"嫖一星踹了脚火盆,炭灰扬了青年满脸,"先画北斗七星!要像大寨梯田般错落有致!"葛二蛋手腕哆嗦,七颗星连成糖葫芦。符纸突然"呼啦"自燃,火苗窜上老道的棉裤衩。两人围着道观跑了三圈"灭火舞",最后栽进雪堆,活像两根糖葫芦插在白糖罐里。
次日上工,葛二蛋揣着自制"丰收符"溜进粮仓。符纸刚贴到谷堆,"吱吱"声乍起,耗子大军开联欢会似的倾巢而出。生产队长举着铁锹追出来:"小兔崽子搞封建迷信!"葛二蛋顶着满脑袋谷糠逃窜,裤裆里掉出张"五谷丰登符",被李寡妇家的芦花鸡啄成筛子。那母鸡当晚就下了个带朱砂斑的蛋,吓得王老二逢人就说是"妖胎"吃不得。
"你这叫'招财进宝符'!"嫖一星蹲在草垛后啃烤老鼠,焦糊的鼠尾翘得像避雷针,"没见耗子都来给咱送粮?"说着往青年手心画了道"辟谷符"。葛二蛋饿得前胸贴后背,偷啃供桌上的冻窝头,门牙崩掉半颗。老道捡起牙渣端详:"好!此乃炼'铁齿铜牙咒'的上等材料!"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师徒俩推着独轮车兜售"平安符"。嫖一星把村里奖状裁成符纸,朱砂混着鸡血写"吉星高照",每张附赠半块水果糖。李寡妇请了张贴灶台,当晚炖的酸菜汆白肉变成墨汁味,锅底浮着未化的朱砂。全村举着火把追打时,葛二蛋的棉鞋跑掉了,脚底板粘着"出入平安符",在雪地上踩出一串鬼画符。第二天村头标语牌上,"备战备荒"被踩成了"战荒备备"。
除夕守岁夜,道观成了符纸试验场。嫖一星醉醺醺画了张"爆竹迎春符",贴在二踢脚上蹿房越脊,炸飞了生产队的稻草人。葛二蛋的"六畜兴旺符"更绝,引得全村的猪翻圈越狱,公社书记的种猪首奔李寡妇家,在门板上撞出个心形凹痕,但当嫖一星看到这些时,也有所惊讶,葛二蛋这小子画符还是有些天赋异禀,堪比老道年轻时候,只是此时老道内心有点虚而己。
正月十五闹元宵,公社组织"破除迷信展"。嫖一星把符纸混进灯谜,葛二蛋顶着"革命小将"头衔上台讲解。当"五雷轰顶符"被说成"人工降雨示意图"时,天边真滚过闷雷。老道趁机兜售"防雷符",结果被民兵逮个正着,符纸没收了糊厕所,蹲坑的都说擦屁股硌得慌。
开春雪化时,道观门槛被踏破三寸。不是来求符的,是来索赔的——王老二的瘸腿驴吃了"健步如飞符",连夜狂奔三十里累吐了白沫;杜翠花用了"青春永驻符",脸肿得赛过发面馒头。葛二蛋蹲在河边洗朱砂,忽然发现水里漂着张"辟邪符",鱼群翻着白肚皮绕符打转。青年吓得把笔一摔,秃毛笔顺着河水漂向公社,后来被邮递员捞起当成了鸡毛掸子。
如今道观梁柱上还残存着焦黑符痕,像串无人能解的密码。赶集的老汉常指着说笑:"瞧见没?这是当年葛二蛋画的'王八星宿图'!"有顽童拿炭笔描摹,描着描着就成了卡通乌龟。只有李寡妇家灶台还贴着半张"吉星高照",熏黑的符纸上,朱砂红得像当年某人逃窜时涨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