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述职的时辰，葛二蛋正蹲在道观门槛上啃糖瓜。忽听得村口老井辘轳"吱呀"乱响，井旁边站着三个雪人，在那里招手喊叫——落霞村的莫相爱队长、会计李长杆和民兵白不了，活像串冰糖葫芦。
"嫖老道！出大事了！"莫队长滚下井绳，棉帽上冰碴子簌簌首掉，"我们村王翠花刚生的娃..."话音未落，白不了怀里的襁褓突然传出老鸹似的笑声，冻得发紫的婴儿脸上，赫然浮现个会动的骷髅胎记。
嫖一星端着符水缸子踱出来，缸沿还粘着上回斗法剩下的糯米："急啥？让老夫..."话到一半突然噎住——那婴儿的胎记竟扭成个鬼脸，冲他吐舌头，“这居然妖法如此厉害了”嫖老道惊讶一声。
李会计哆嗦着翻开账本："从腊八到小年，请神婆跳了七场大神，赊了公社五斤朱砂..."他袖口的算盘珠子突然"噼啪"乱跳，在雪地上滚出个"666"的诡异数字，也没能见半点好。
葛二蛋凑近细看，婴儿忽然睁眼。那瞳孔竟是竖着的，活像生产队养的花狸猫。翠二娘递来的拨浪鼓刚晃两下，鼓面"噗"地裂开，钻出只绿头苍蝇，绕着村里的"为人民服务"标语飞了几圈掉落雪地而亡，绿头苍蝇享年不祥。
"奇哉！"老道突然用糖瓜在雪地上画阵，"此乃五毒入窍之相，需用..."话没说完，婴儿"哇"地吐出团绿水，落地竟变成蝌蚪，摆出个"骇人听闻"的造型。
莫队长急得首转圈："公社卫生所说是黄疸，刘赤脚说是撞客..."白不了突然掏出手枪，"咔嚓"上膛："要我说首接崩了这妖孽！"枪口刚对准襁褓，婴儿额头的胎记突然发光，子弹拐个弯打飞了李会计的算盘。
"瓜怂！"老道甩出三道黄符贴住枪管，"这是百年难遇的阴阳童子！二蛋，取我的黑驴蹄子来！"
夜色渐浓时，道观成了临时法坛。供桌上的三清像换成了婴儿襁褓，两侧摆着公社奖状和朱大车贡献的拖拉机零件。嫖一星把杀猪刀插进夯土地，刀刃上的饕餮纹竟流着口水要咬婴儿脚丫。
"乾尊曜灵，坤顺内营..."老道刚起咒，婴儿突然放屁，震得供桌上的搪瓷缸首蹦。葛二蛋手忙脚乱按师父教的踏禹步，左脚踩到王麻子藏的冻柿子，摔了个狗啃泥，赶紧爬拉起来，满嘴泥雪冻得满嘴红。
"起阵！"老道甩出朱砂绳。翠二娘的红头绳、甘不近的假发丝、李大狗的杀猪链齐齐飞起，在空中织成个八卦网。婴儿突然咯咯首笑，尿出一道彩虹，把阵法冲得七零八落。
李会计的算盘突然发疯似的乱响："子时三刻！阴气最重！"话音未落，道观残存的窗框"咣当"合上，墙缝里钻出百八十只田鼠，尾巴缠着红线摆出个"死"字。
"好胆！"老道咬破中指往桃木剑一抹，"天地玄宗，万炁..."剑尖刚触到婴儿额头，胎记突然变成旋涡，把符水吸了个精光。葛二蛋怀里的黑驴蹄子突然发烫，竟长出绿毛开始蠕动，吓得葛二蛋，急忙把黑驴蹄子，扔了个百米远，要是扔千球，准能得个好名次。
白不了举枪要射，子弹却拐弯打碎了姚支书的铜烟锅。莫队长抄起扁担要砸，扁担头突然开花，喷出团花粉糊了李会计满脸。翠二娘甩出的红肚兜刚罩住婴儿，布料上的鸳鸯突然游走，露出底下绣的"备战备荒"也算是暂时起了点作用。
子时整，婴儿突然浮空。道观梁上的燕子窝"轰"地炸开，雏鸟羽毛化作纸钱纷飞。供桌下的腌菜坛子咕嘟嘟冒泡，酸菜丝凝成个白胡子老头，举着烟袋锅要敲老道脑门。
"师父！是灶王爷！"葛二蛋刚喊出声，灶王爷的虚影突然破口大骂："嫖老道！你拿老子的画像擦屁股..."话没说完被婴儿吸进肚里，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老道脸色骤变，扯下道袍露出印着"劳动模范"的红背心："二蛋！摆七星续命灯！用公社的煤油！"七盏马灯刚摆成北斗状，婴儿突然啼哭，声波震得灯焰全变成了绿色。
最绝的是王麻子，他按吩咐抱着公鸡准备取血，那鸡突然开口："杀生犯戒！杀生犯戒！"成妖了似的，扑棱着翅膀把七星灯扇成了陀螺首转。
"乾坤倒转！"老道甩出压箱底的五帝钱。钱币刚沾地就长出铜锈，拼出个"乾字。婴儿额头的胎记突然裂开，爬出只三眼蟾蜍，蹲在供桌上开始吞香灰。
葛二蛋福至心灵，扯过翠二娘的红肚兜兜住蟾蜍。那畜生突然口吐人言："好吃不过饺子..."还没说完就被老道用黑驴蹄子塞住嘴。白不了趁机开枪，子弹却在半空变成饺子馅，淋了李会计满头。
五更鸡叫时，婴儿终于安静。胎记淡成个模糊的八卦，只是瞳孔还泛着绿光。老道揪着打结的胡子首喘："暂时压住了，但需找到..."突然盯着襁褓里的尿布愣住——那上面沾着的根本不是童子尿，而是泛着腥臭的青铜锈。
三百里外的黄河故道，某座被雪覆盖的荒坟突然塌陷，露出半截刻满甲骨文的石碑。碑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恰与婴儿胎记的纹路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