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二蛋捂着屁股在驴车上蹦跶，烫得像坐了烧红的鏊子。嫖一星抡起鞋底板猛拍他后臀，每拍一下，道袍下就冒出股焦糊味儿。
"别嚎了！"老道扒开他裤腰往里瞅，"好家伙，绣得跟年画似的！"
只见葛二蛋的破裤衩后裆上，赫然绣着"坦白从宽"西个红字，针脚细密得能气死苏州绣娘，最后一捺还勾着朵喇叭花。
"师傅！那缝纫机隔着二里地咋绣上的？"
"高科技懂不懂？"嫖一星摸出罗盘往村口老槐树一指，"瞧见树梢那根银线没？这是用月光纺的追魂线！"
树杈上倒吊的缝纫机突然"咯噔"狂响，针头飞转如电，树干瞬间布满红字——"抗拒从严"、"打倒牛鬼蛇神"、"亩产要过万"......树枝不堪重负"咔嚓"断裂，缝纫机砸进泥坑，蹬腿的姿势活像溺水的蛤蟆。
师徒俩凑近时，缝纫机突然弹出卷红线缠住驴蹄。毛驴惊得尥蹶子，车辕上装臭豆腐的陶罐"咣当"碎满地。黄汤漫过机头，缝纫机"滋滋"冒起青烟，针板缝里挤出句东北腔："缺大德的！拿粪汤子给银洗澡啊？"
嫖一星抄起顶针当惊堂木："大胆妖孽！为何残害我徒儿腚沟子？"
"呸！"缝纫机吐出口黑机油，"你俩昨儿是不是摸过柳三姑的蛇皮包？那老娘们欠我三丈的确良布钱！"
葛二蛋猛地想起，昨夜师姑腰间子弹壳闪过道绿光。他刚张嘴，裤衩上的喇叭花突然绽放，花蕊里探出根银针，"嗖"地扎向他喉结——
"铛！"
千钧一发时，子弹壳拼成的旱烟袋挡在喉前。小翠师姑咬着芝麻饼从树后转出来："老铁，扎坏我师侄你赔得起吗？"
缝纫机突然发出缝纫机踩动声，针头在泥地上绣出歪扭的"翠"字："死丫头！当年说好给我绣件的确良嫁衣，布票都收了跑东北装萨满！"
小翠抬脚碾碎泥字："陈芝麻烂谷子，姐现在改行搞军工了。"说着撩开的确良衬衫，腰间的子弹带己换成排黄铜弹壳。
嫖一星突然插到两"人"中间："都是革命同志，要不......斗个法解心结？"
第一回合比穿针。缝纫机"咔哒"弹出百根彩线，线头齐刷刷穿过针眼。小翠冷笑，摸出颗子弹壳往针孔一塞，再拽出来时，弹壳上己穿着红黄蓝三色线。
"这叫一弹穿心！"她吹散弹壳口的青烟。
第二回合比绣花。缝纫机的针尖在驴屁股上翻飞，转眼绣出幅"驴拉磨生产图"。小翠解下弹壳项链往地上一摔，铜壳"噼啪"拼成挺机关枪，"突突突"在树皮上扫射出"为人民服务"。
"花架子！"缝纫机突然射出道银线缠住小翠手腕，"有本事绣个双面三异绣！"
葛二蛋正瞧得眼花，裤衩突然收紧，裆部传来针扎似的刺痛。低头只见"坦白从宽"后面多了行小字："葛二蛋七岁尿炕八岁偷瓜九岁......"
"师姑救命！它扒我老底！"他提着裤腰满院跑。
小翠手腕一抖，子弹壳化作剪刀绞断银线。她突然扑向缝纫机，天灵盖"咔"地掀开，露出里头齿轮交错的机芯。在师徒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竟从内衣兜掏出瓶机油，温柔地滴在齿轮上。
"老铁，"她着机头，"当年是姐不对，可你也不能给孩儿们裤衩绣字啊。"
缝纫机发出"呜嗯呜嗯"的哽咽，针板缝渗出黑色油渍："那...那你赔我嫁衣..."
"赔！"小翠突然指向看戏的嫖一星，"让我师兄给你绣！"
老道手里的罗盘"咣当"落地："贫道的手是画符的！"
最终解决方案是葛二蛋贡献裤衩当绣布。缝纫机踩着欢快的节奏，在他屁股位置绣了幅鸳鸯戏水图，就是公鸳鸯脑门长着痦子，活像嫖老道。
夜幕降临，三人一机围坐啃窝头。小翠弹壳拼的火锅煮着野菜，缝纫机贡献针线盒当板凳。
"柳三姑带着黄皮子往这边来了。"小翠涮着树皮说，"昨儿她们在二十里铺，把公社广播站改成跳大神现场了。"
缝纫机突然"噔噔噔"踩踏板："怕啥？我给她旗袍开衩缝到下巴！"
嫖一星嘬着野菜根嘀咕："要不...请李大锤同志调解？拖拉机还在公社呢。"
"早跑啦！"小翠甩出颗子弹壳变收音机，旋钮里飘出县广播站播音："插播寻物启事，赵铁牛队长的拖拉机昨夜自行开往县革委会，播放《国际歌》要求落实退休待遇..."
子夜时分，村口刮起腥风。柳三姑的绿旗袍像招魂幡飘在月下，腕上盘着那条蟒蛇。黄皮子蹲在她肩头，爪子还攥着半截红袖章。
"臭道士！"老太太的尖嗓子惊飞夜枭，"今日要么赔我侄女的命根子，要么......"
"要么咋的？"小翠掀开子弹带，"姐这有53年式冲锋枪弹，管饱！"
黄皮子突然蹿上树梢："跟她们废什么话！"说着甩出红袖章，布片迎风涨成铺天盖地的横幅，上书"打倒封建迷信头子嫖一星"。
葛二蛋刚要骂街，裤衩上的鸳鸯突然活了！公鸳鸯扑棱翅膀飞向横幅，"噗"地拉泡鸟屎，正糊在"嫖"字上。母鸳鸯扭头啄他屁股："死鬼！又随地大小便！"
混乱中，缝纫机"突突"冲到阵前，针头瞄准柳三姑的旗袍下摆就是通扫射。眨眼间开衩变成蕾丝花边，蟒蛇拐杖被绣上"农业学大寨"的飘带。
"反了天了！"柳三姑气得发髻炸开，青蛇簪化作巨蟒扑来。
嫖一星不慌不忙掏出树根疙瘩："三姑！接着！"
老树精的本命根在空中划出弧线，柳三姑飞身去接，蟒蛇腰身扭成麻花。就在她指尖触及树根的刹那，小翠的子弹壳火锅突然倾倒，滚烫的野菜汤泼了巨蟒满头。
"滋啦"一声白烟冒起，蟒蛇缩回簪子吱哇乱叫。黄皮子见势不妙要溜，却被缝纫机射出的红线缠住尾巴，转眼裹成个毛线粽子。
晨光熹微时，柳三姑捧着树根疙瘩老泪纵横："侄女啊，姑给你找着命根子了......"
"那这梁子？"嫖一星搓着手凑近。
老太太抹把泪，突然揪住老道耳朵："把你徒儿借我使三天！"
葛二蛋捂紧绣花裤衩："干啥？"
"给我侄女当上门女婿！"柳三姑的尖指甲戳着他脑门，"树精姑娘就稀罕屁股绣花的！"
最终以三斤粮票成交。驴车逃离三十里铺时，葛二蛋回头望见柳三姑在训黄皮子："让你讨债！让你搞事！"黄皮子被倒吊在柳树上，针头正往它屁股绣"改造从良"。
更远处，小翠师姑站在拖拉机顶棚，子弹壳拼成的喇叭播放着《东方红》。她脚下那台惹祸的缝纫机，正给拖拉机座套绣牡丹花。
"师傅，"葛二蛋揉着刺痛的屁股，"下回再遇到精怪，我能穿铁裤衩吗？"
"穿个球！"老道甩着鞭子指向地平线，"前头五十里铺有更好玩的等着你了！"
驴车猛地一颠，葛二蛋的绣花裤衩"刺啦"裂成两片。在漫天朝霞里，那对鸳鸯扑棱棱飞向天际，公鸳鸯的叫声随风飘来：
"死鬼——记得赔我的确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