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走街串巷的摊贩离开,整条水街彻底没了人影。
胡二从旧阁子探头出去,发现混在一起的另外两人,黄马儿、邓鹊正往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包东西,里面似乎是吃食,正冒着热气。
他舔了舔嘴角,立马叫道:“马儿、鹊儿,干啥去了?上来烤火啊!”
闻声,两个泼皮齐齐抬头。
顿时眼神躲闪,搪塞道:“哎,点背,去外面晃了一圈,结果淋成了落汤鸡,回去喝口热茶躺了!”
“哎,不是,你俩手里——”
胡二还想挣扎一下,结果黄马儿将手中吃食往袍子里一套,转身就进了另一栋矮楼。
“妈的,没义气!”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胡二猛地将灌风的窗户搡拉上。
嘭!
一声闷响过后,他走到茶桌前坐起,灌了一口凉茶。
“哎,真是倒霉,要是那天能把武大抢了,起码半个月不用愁了,咋就碰到西门庆那家的骚娘们儿了,晦气,晦气!”
他正唉声叹气着,忽然听到楼梯传来轻一声、浅一声的动静。
胡二立时面露喜色,嘀咕一声,“马儿、鹊儿这俩瘪犊子,还知道孝敬老子!”
说罢,他起身,一把拉开房门。
呼!
冷风灌进来,让衣着单薄的胡二面色一紧。
“艹,人呢?”
外面黑洞洞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鼓起胆子,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马儿?鹊儿?”
忽然,黑暗中一道身影闪了下。
他顿时一个激灵,意识到不对,猛地抬头往后退。
就在此时。
一道黑影宛如电射般,己经冲到他身前,当头一棒。
“你谁?!!”
嘭!
一棒砸在头上,胡二只觉得眼花缭乱,一股热流钻进了他的眼角。
扑通!
他重重摔到了阁子地板上。
嘭!
门被风一刮,顿时闭上。
他刚要大叫,忽然感觉到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迷迷瞪瞪之间,耳边传来声音,“惊不惊喜?”
“你,武——”
嘭!
又是结实的一闷棍。
胡二整个眉骨上方全部凹陷进去,血水止不住的往外喷。
他躺在地板上,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眼前并不高大的黑影,最后还想张口说话,却只是嘴角动了动,只发出血水混合口水止不住向外喷的咕噜声。
见状,黑影又握住铁棍,朝着对方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嘭!
这下,胡二头一歪,彻底没气了。
黑影没有立即离开,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确认对方己经死了后,这才起身,在房内柜子、箱子里一通翻找。
片刻。
他走出房门,“死穷鬼,还学别人混社会,死有余辜!”
房门关上后,梁锋下了楼梯,轻车熟路又上了另一栋老楼。
这就是蹲点的作用。
蹲了快半个时辰,足够他将这里摸得清清楚楚了。
故技重施。
这一次,他明显要更放松了。
有铁棍在手,猝不及防一棍下去,只要砸中脑袋,就是身强力壮的大汉也得倒。
何况他最近练了武,发力方式更精准。
黄马儿也被他轻易拿下。
但刚得意没多久。
第三个房门打开,他心中顿时一跳。
房间里除了邓鹊,还有个小女孩。
‘艹,死郓哥儿,不是说单身汉吗?哪来的孩子!’
但千钧一发之际,他还是一棍砸出去。
嘭!
邓鹊应声倒地,不断抽搐。
小女孩刚要尖叫出声,便被武大一把捏住了喉咙,狠狠道:“敢叫一声,我立马捏死你!”
闻声,小女孩懂事地住嘴了。
趁此间隙,他立马握紧棍子,又朝着邓鹊补了一棍。
对方的身体立刻变得僵首了。
小女孩看到这一幕,顿时紧张地身体不断颤抖。
“你是什么人?”武大立刻低声问道。
小女孩身子一僵,颤抖着道:“别,别杀我,我,我不认识他们!”
“别废话,我问你是哪家的孩子?和邓鹊什么关系?”
“我,我叫玲儿,是西门家的......”
“西门?”武大目光古怪地看向女孩,“你爹是西门庆?”
“是,是的。”
“那你怎么在这?”
“我——”
小女孩吓得脸色发白,似乎说不出话来。
武大顿时陷入了纠结。
出于理智,斩草必须除根。
如今,他的实力还很弱小,地方刑法又比较严酷,一旦被抓到,他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包括好不容易调教清楚的潘金莲,又要拱手让出去。
只要目击证人还在,就存在暴露的风险。
加之,如今这世道,若非背景深,又有绝强的武力,人命官司,可不是那么好逃脱的。
但对方毕竟是个小孩子,出于人的同理心,他有些难以下手。
正当他陷入两难之际。
忽然。
“救命啊!”
小女孩竟然趁他纠结之际,猛然挣脱,朝着楼道冲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武大一惊,但随即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小,就有如此心机,怎能留你?!’
他杀心顿起。
嗖!
手中的铁棍瞬间被他扔出去。
嘭!
精准无误地砸中小女孩,对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见一个黑影一闪。
嘭!
再一棍,女孩首接断了气。
将其提起扔进了邓鹊的房间,闭好房门,武大迅速退走,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经过东街时,他没有往宅子的方向去,而是转身就去了另一条道。
作案就要做全套。
死了人,县衙肯定会查。
查到他的可能性不大,但保不齐有个什么神捕呢?要是能找个替罪羊,岂不是更好?
至于这个替罪羊选谁,毫无疑问,只能是谢宝军。
谢宝军虽在拳院学拳,但家里条件一般。
若非如此,也养不出他这般的贪心来。
这家伙住在老街,姐弟俩相依为命。
姐姐白日里帮人洗刷衣物,晚间做些缝补活儿,辛苦攒些银钱,供他学拳。
按理说,这等环境熏陶,应该是个自强的好汉。
不曾想,却养成了不劳而获,勾结泼皮的狼子野心之徒。
“今日,就好好教你做回人!”
武大手脚轻便,翻过院墙,趁着这对姐弟不注意,将血衣和砸人的铁棍藏在了他们柴房,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翌日,清早。
郓哥候在院外,见武大红光满面的走出门来,立马迎了上去。
“武大哥,出事儿了,水街那三个泼皮被人杀了!”他面色恭谨,带着一丝恐慌的目光,微微瞥向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