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鸾的膝盖重重磕在坟前的碎石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嵌满泥土与血丝。母亲的棺木己经入土,可她仍觉得胸腔里堵着团化不开的冰,连哭都哭不出声。
“鸾儿,要好好活下去……”恍惚间,母亲临终前气若游丝的叮嘱又在耳边响起。苏鸾颤抖着摸出藏在衣襟里的银锁,锁芯处“凤凰卫”三个小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远处山道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她猛地抬头,警觉地将银锁塞进怀中。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苏鸾猫着腰躲进坟后的灌木丛。透过枝叶缝隙,她看见五六个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过,中间那人怀中死死护着个少年,少年的玄色衣袍上洇着大片暗红血迹,在月光下如同诡异的图腾。
“驾!快!不能让苍梧国的人追上!”为首的黑衣人勒住缰绳,声音沙哑如破锣。
待马蹄声渐渐消失,苏鸾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走出。忽然,她的脚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竟是个绣着金线的荷包。打开荷包的瞬间,一锭金子滚落在地,而那枚刻着龙纹的玉佩,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与她从乱葬岗木箱中所得金簪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这……”苏鸾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着玉佩上的纹路,“难道和母亲的死、贡品劫案都有关?”
还没等她细想,远处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犬吠声。“在那边!别让她跑了!”熟悉的尖嗓门让苏鸾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是婶娘!
“得赶紧离开!”苏鸾将金子和玉佩揣进怀里,握紧父亲留下的《孙子兵法》,朝着相反方向狂奔。荒草割破她的裤腿,荆棘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但恐惧与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敢停下脚步。
不知跑了多久,苏鸾躲进一处废弃的破庙。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月光从坍塌的屋顶洒落,照在墙角的蛛网和灰尘上,突然,她注意到墙面某处砖块颜色稍浅。
“这里……”苏鸾用匕首撬动砖块,果然发现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半卷泛黄的图纸,展开一看,竟是九国边境的布防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密密麻麻的据点。而图纸的角落,赫然画着与她怀中玉佩一模一样的龙纹。
“原来母亲藏了这么多秘密……”苏鸾眼眶发热,忽然听见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迅速将图纸塞进衣襟,握紧匕首躲在门后。
“小贱人,看你往哪跑!”婶娘举着火把踹开庙门,身后跟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把东西交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你条全尸!”
苏鸾冷笑一声,从阴影中走出:“是你通风报信,害我爹坠崖的,对不对?还有我娘,也是你和赵二郎联手害死的!”
“知道又怎样?”婶娘狞笑着逼近,“当年你爹发现了贡品的秘密,留着他迟早是个祸患!至于你娘……她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暗卫!”
“暗卫?”苏鸾瞳孔骤缩,想起母亲后颈的龙纹刺青,“她到底在替谁卖命?”
“替谁?”婶娘突然怪笑起来,“当然是当今苍梧王!不过可惜啊,兔死狗烹,等贡品安全送到,你娘就成了弃子……”
婶娘话音未落,苏鸾突然甩出一把石灰粉。趁着众人慌乱揉眼的间隙,她夺门而出,却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赵二郎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挡住她去路。
“苏姑娘,跑什么?”赵二郎伸手扣住她手腕,目光落在她起伏剧烈的胸口,“我猜,你怀里不仅有玉佩,还有更有意思的东西,对吧?”
苏鸾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赵二郎死死钳制。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突然响起,三支弩箭擦着赵二郎耳畔飞过。林伯拄着拐杖从暗处走出,锦袍上金线绣的凤凰在火光中格外醒目:“赵公子,强抢民女,就不怕传到王爷耳朵里?”
赵二郎松开手,挑眉道:“林老板这是要和我作对?别忘了,当年贡品劫案,你也脱不了干系!”
“我有没有干系,王爷心里清楚。”林伯示意苏鸾后退,“鸾儿,带着东西去城西当铺,找掌柜的对暗号‘凤凰栖梧’。”
苏鸾咬咬牙,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刀剑相交的声响,但她不敢回头,只有怀中的玉佩和图纸,还有母亲未竟的秘密,支撑着她在这暗夜中继续独行。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她终于看到了当铺的招牌,而命运的齿轮,也将在这一刻开始新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