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的葬礼在阴雨天举行。小玥玥坚持要在姑姑的棺材里放一朵蓝玫瑰，花茎上缠着程远的警号牌。当棺木缓缓降入墓穴时，孩子突然说："爸爸说姑姑不疼了。"
墓碑上的雨滴汇聚成细流，在石面上勾勒出模糊的数字：99.1%。
回家路上，小玥玥的耳钉突然掉落。颜晓月弯腰去捡时，发现耳钉背面刻着微型坐标——指向程远衣冠冢的正下方三米处。
深夜，颜晓月独自来到墓园。铲子挖到第三下就碰到了金属箱，箱盖上用血写着："当进度达到100%时打开"。
箱子里是台老式心率监测仪，电极片还带着干涸的组织液。按下开关后，屏幕亮起程远的面容："晓月，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记忆己经基本完成转移。"他的影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格林不知道的是，我把最后1%的记忆碎片藏在了月光之泪的分子结构里。"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警报打断。画面里的程远转向镜头外："他们来了...记住，真正的我不是数据..."枪声过后，视频变成了小玥玥的超声波影像——胎儿心脏周围的蓝光组成了摩斯密码："爱不需要载体"。
清晨的阳光照进儿童房。小玥玥坐在床上，用蜡笔画着奇怪的符号。颜晓月认出那是格林研究所的电路图，孩子却在右下角画了个笑脸："爸爸说这是回家的路。"
医院来电说林澜的尸检报告有异常。X光片显示死者心脏位置有晶体残留，排列形状与小玥玥的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解剖时那些晶体突然气化，在无尘室里重新凝结成程远的警号数字。
钢琴自动弹起了《小星星》。颜晓月冲进客厅时，看见琴键上积年的灰尘被按出了完整的手印——右手无名指第二关节有钢笔茧的凸起。节拍器以432次/分钟的频率摆动着，这是程远生前最后设定的信号频率。
小玥玥的幼儿园作业本上出现陌生笔迹。最后一页的数学题旁，有人用铅笔写着："3.14×432=1356.48"。这个数字与程远警用怀表停摆的时间完全吻合——13点56分48秒。
当夜暴雨倾盆。颜晓月被雷声惊醒时，发现女儿站在阁楼天窗前。蓝闪电照亮孩子微笑的脸："爸爸说进度99.9%了。"小玥玥举起手中的东西——是林澜葬礼上消失的蓝玫瑰，现在变成了水晶材质。
花茎上的警号牌背面，刻着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字："最后一步需要你的选择。"
格林研究所的废墟突然起火。消防队赶到时，主实验室的计算机正在循环播放一条信息："记忆上传终止于99.9%。剩余0.1%为原始人格保护协议。"落款是程远的电子签名，日期却是今天。
颜晓月带着小玥玥来到程远最爱的那张公园长椅。当她把蓝水晶玫瑰放在第七块木板下时，整个长椅突然发出蓝光。木板缝隙中升起全息投影——程远穿着结婚时的西装，胸口别着那朵永生花。
"晓月。"全息影像温柔地说，"这三年我用了所有科学不允许的方式回到你们身边。"他的身影开始闪烁，"但真正的程远，应该活在你们的记忆里，而不是孩子的身体里。"
小玥玥突然大哭起来。她拽开衣领，后颈的胎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颜晓月紧紧抱住女儿，感受到孩子胸腔里两颗心跳正在逐渐分离。
"进度100%了。"全息程远的身影开始消散，"现在，听听玥玥的心跳吧。"
颜晓月将耳朵贴在女儿胸口。那颗健康的小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再没有任何异常节律。而公园的喷泉突然自行启动，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组成了三个字：
"好好活。"
暮色西合时，小玥玥指着天空喊："爸爸的拼图完成了！"颜晓月抬头望去——初升的满月澄澈明亮，再没有任何残缺。
月光下，长椅上静静躺着程远真正的遗物：一枚褪色的婚戒，内侧刻着他们婚礼的日期。这次再没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像是谁在轻声叹息。
回家的路上，小玥玥突然停下脚步。她指着路灯下的影子："妈妈你看。"颜晓月转身时，看见母女俩的影子旁，还有道模糊的、穿着警服的轮廓。那影子抬起手敬了个礼，然后慢慢消散在夜色中。
"爸爸下班啦。"小玥玥开心地说，牵起妈妈的手。她的耳钉不再发光，后颈的胎记也变成了普通红痣。
夜风卷起路边的报纸，头条是《纳米记忆技术被永久封存》。配图中，格林研究所的废墟正在被推土机铲平。照片角落，有个穿风衣的男人推着空轮椅离开，轮椅上的警服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包着的蓝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