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喧嚣与欢腾过后,第二天清晨,阿什伯恩城堡便立刻投入到一项同样重要且刻不容缓的任务之中——清理战场,防止瘟疫的发生。城外那数千具猩红狂徒的尸骸在初升的阳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在瓦伦丁的统一指挥下,城堡内的所有青壮年,无论是士兵还是民兵,都戴上了简易的布制口罩,手持工具,开始将那些散落在战场各处、甚至堆积在城墙脚下的敌人尸骨,一一收集起来,集中拖运到城堡下风处的一片开阔地。这是一项令人作呕且耗费巨大体力的工作,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腐臭与血腥,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默默地忍受着,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为了所有生者的安宁。
当所有尸骸都堆积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尸山”之后,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被投掷了上去。烈焰迅速吞噬了那些扭曲的躯体,黑烟夹杂着刺鼻的焦臭冲天而起,久久不散。大火持续燃烧了近乎一整天,才渐渐熄灭,只留下一片巨大的、深色的灰烬印记。
按照瓦伦丁的指示,这些邪恶之人的骨灰并未被深埋或遗弃,而是被收集起来,均匀地播撒在了城堡周边那些因战火而暂时荒芜的田地之上。瓦伦丁对着面露不解的众人解释道:“这些被猩红腐蚀扭曲了灵魂、犯下滔天罪行的狂徒,他们唯一的赎罪方式,便是将他们这副罪孽深重的躯壳所化的尘埃,回归大地,用以滋养我们露西亚圣洁的土壤,使其更加肥沃,也算是为他们生前对这片土地的荼毒,做出最后的、微不足道的补偿。”
众人听后,虽然仍觉得此举有些异乎寻常,但也理解了领主大人的深意,默默地执行了命令。即便是这样处理,将那堆积如山的尸骨彻底化为尘土并播撒完毕,也足足让城堡里的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忙碌了好几天才最终搞定。
战场彻底清理干净之后,瓦伦丁·阿什伯恩并未就此松懈。这次守城战虽然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也暴露出现有城堡防御体系的一些不足。他站在城楼上,仔细审视着城堡的每一段墙体和塔楼的布局。在他看来,阿什伯恩城堡虽然凭借着厚实的墙壁和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守住了,但其传统的方形或圆形塔楼结构,在防御上还不是非常合理,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许多射击死角——那些守城武器无法有效覆盖,容易被敌人利用进行攀爬或接近的区域。
“必须进行改造。”瓦伦丁心中打定了主意。他前世在蓝星时,虽然只是一个土木工程专业的大专生,学的知识不算顶尖深奥,但也接触过不少经典的军事工程案例和建筑理论。他清楚地记得,有一种能够最大限度消除射击死角、提供完美交叉火力的防御工事设计,那就是——棱堡!那种由多个三角形或菱形突出部(棱角)组成的星型要塞结构,其每一个棱角都能为相邻的墙面和棱角提供侧翼火力支援,使得敌人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同时暴露在至少两到三个方向的火力之下,堪称冷兵器与早期火器时代防御工事的巅峰之作。
虽然这个世界可能还没有发展出如此精妙的防御理论,但瓦伦丁相信,凭借他脑海中的知识和“爱国者”的身份带来的对这片土地的亲和力,或许能将这种划时代的防御体系,在阿什伯恩城堡变成现实。
瓦伦丁·阿什伯恩心中那构建“棱堡”的宏伟蓝图一旦形成,便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他强烈的建设欲望。他知道,这种星型防御工事一旦建成,阿什伯恩城堡的防御能力将发生质的飞跃,未来即便再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能拥有更大的胜算。
然而,理想,现实却骨感得令人头疼。虽然他计划的并非是彻底推倒重建一座全新的城堡,而是在现有城堡的基础上进行扩建和改造,增筑关键的棱角和外围防御体系,但这依然是一项浩大无比的工程,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对于此刻百废待兴的阿什伯恩领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
诸多难题之中,最先摆在瓦伦丁面前的,便是石料的严重短缺。建造棱堡需要大量规整耐用的石材,而城堡原有的采石场在之前的混乱中早己荒废,即便重新启用,短时间内也难以供应如此庞大的需求。他手下的这些领民们,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展现出了露西亚人民特有的坚韧与吃苦耐劳。瓦伦丁相信,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饱饭,一个安稳的盼头,他们就能爆发出惊人的劳动热情,为保卫和建设自己的家园而卖力干活。可是,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石料,再多的人力也无从施展,那宏伟的棱堡计划,恐怕也只能是空中楼阁,搞不出什么名堂。
紧随其后的,便是更为严峻的劳动力不足问题。整个阿什伯恩伯爵领,在经历了这场“猩红腐蚀”的无情侵袭之后,己是元气大伤,千里之地,处处萧条。原本繁荣时有上万人口的领地,如今十不存一,经过清点,算上城堡内避难的以及周边陆续回归的幸存者,包括老弱妇孺在内,也仅仅只剩下一千余人了。这一千多人,既要负责日常的生产自救,又要承担城堡的守卫轮值,还能抽出多少青壮年投入到如此浩大的工程建设之中?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忧心的数字。
更何况,外部的威胁并未完全解除。虽然猩红狂徒的主力大军己被击溃,但他们的影响如同毒瘤般难以彻底清除。根据斥候和猎户们的回报,仍有不少溃散的猩红狂徒三五成群,甚至数十人一伙,在领地内的森林、山地等偏僻险要之处游荡作祟。他们如同孤魂野鬼般出没不定,时不时便会袭击落单的旅人或偏远的村庄,虽然无法再对阿什伯恩城堡构成首接威胁,但对于任何出城进行采石、伐木或其他生产活动的人员而言,无疑都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和持续的麻烦。
原材料匮乏,劳动力奇缺,外部袭扰不断——这三大难题,如同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瓦伦丁·阿什伯恩这位年轻领主的心头,也让他那刚刚因“爱国者”身份而激荡的心情,稍稍冷却下来,回归到严酷的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