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歌女吓得瑟瑟发抖，有人低声啜泣起来。
曹蛟眯起眼，手中的酒杯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仰头一饮而尽。“徐大人倒是心狠。”
徐青霜淡淡一笑，缓步走向下一名歌女。“心狠？”她指尖再次轻点，又一人无声倒下。“曹帮主行走江湖，难道不知，死人的嘴才是最牢的？”
一名歌女终于崩溃，猛地爬起身想逃，却被突然窜出的暗卫一把按住。她绝望地哭喊：“大人饶命！奴婢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知道！”
徐青霜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晚了。”
她轻轻挥手，暗卫立刻捂住那歌女的口鼻，拖了出去。片刻后，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归于沉寂。
厅内，剩下的歌女们面如死灰，无人再敢出声。
徐青霜坐回榻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场无足轻重的表演。“曹帮主，现在可以安心了？”
曹蛟盯着她，忽然哈哈大笑，一把抓过酒壶仰头痛饮。“好！徐大人做事，曹某放心！”
……
子时将至，宴席终散。
徐府的偏院里，十二具尸体被白布覆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护卫们沉默地泼上火油，火把一掷——
“轰！”
烈焰腾空而起，吞噬了那些曾婉转歌唱的喉咙。夜风卷着灰烬飘向远处，宛如一场黑色的雪。
徐青霜站在廊下，静静望着冲天的火光，眸中映出跳动的血色。
“大人，都处理干净了。”暗卫低声禀报。
“嗯。”徐青霜淡淡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衣袍拂过石阶，没有回头。
……
另一边，韩玄在漆黑的巷子中一路穿行，来到自家小院门口。
只见青砖小径上的落叶比平日多积了些，过去韩母每日都会清扫门前的落叶，几乎成了惯例。
不过韩玄心中并不惊慌，他蹲下身，指尖擦过石阶边缘，一道新鲜的刮痕泛着白茬——是秦猛那口斩马刀鞘尾的痕迹。
这是秦猛带她们离开时留下的标记，给韩玄留了个信号，她们己经安全离开了。
“吱呀——”
打开院门，韩玄站在小院中央，夜风穿堂而过，卷起几片枯叶，在青石板上沙沙作响。
这个家，空了。
灶房没有炊烟，厢房没有灯火，就连院角那株老梅树下，也不再有母亲低缓的絮叨声和姐姐俏皮的斗嘴声。韩玄缓步走过每一间屋子，指尖抚过门框、桌案、窗棂，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残留的温度。
她们走时匆忙。
阿姐的绣绷还搁在窗边，针线散乱，半幅未完成的青松图针脚歪斜，显然是被仓促打断。韩玄拾起一根断线，在指间捻了捻。秦猛虽是个粗人，但办事确实利落。
韩玄走到母亲的房门前，抬手推门。
屋内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床榻，叠得整齐的被褥，妆台上的木梳还搁在原处，只是少了那支常年插在发间的银簪。
韩玄走到妆台前，拉开抽屉——母亲最珍视的那对翡翠镯子不见了，但压箱底的那包金子却分文未动。
他低笑一声，摇了摇头。
“母亲……倒是惦念我。”
可即便如此，韩玄心里仍像是压了一块沉石。
——他本该护着她们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们仓皇逃离，连家都不敢回。
韩玄回到院中，仰头望向夜空。
月色冷清，星辰稀疏，一如他此刻的心境——空旷，却沉重。
韩玄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
他斩过黑虎帮的匪首，震慑南城肖小之徒，可如今，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说到底，实力，终究还是不够。
徐青霜是六品锻骨境，曹蛟更是近乎六品巅峰，而他韩玄，不过七品巅峰，即便仗着刀法精妙，根基深厚，能跨境一战，就算以一敌二也不惧，但若真拼死相搏，他们手下众多，必然集群围攻，如此他必死无疑。
“若我今日有五品实力……”
徐青霜、曹蛟之流算什么东西？
若是西品，甚至三品，徐家陆家都要跪服。
韩玄眼神渐冷，指节捏得发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变强，强到无人敢动他身边的人，强到能让徐家、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望尘莫及！
“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这是逼着我成为那风云人物啊……”
韩玄转身回到堂屋，从怀中取出从陆明馨所赠密册。
如今自身实力不足，唯有借力打力，让陆家和徐家对立起来，他才好火中取栗，谋取最大战果。
悲伤可以让他清醒，也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曹蛟、徐青霜、陆明远、陆明馨……
徐家、陆家、慕容家……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狠辣，一个比一个难缠。若他稍有松懈，等待他的，恐怕就不只是家人被迫逃离，而是满门皆灭！
……
五更梆子响过，东方渐白。
韩玄站在门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夜，他看透了许多事——
曹蛟必须死，徐家必须灭，而他自己……必须变强！
韩玄不再犹豫，推开院门，走向镇抚司。
他刚踏出巷口，支着摊位卖炊饼的老赵头就小跑着迎上来，粗粝的手掌托着个油纸包，里头躺着两个热腾腾的肉馅炊饼，边缘还烙得焦黄酥脆。
“韩大人今儿个当早值？”老张头笑得满脸褶子堆叠，“刚出炉的，您尝尝！”
“老赵头，你家的炊饼还是这么香，不错不错。”韩玄接过炊饼咬了两口，夸奖道。
肉馅满满，咬下去有劲道，有油水，香气西溢，当真好手艺。
“这是二两银子，以后我在你这吃炊饼的钱，从里面扣，等扣完了和我说。”韩玄递了二两银子放在老赵头的手上。
“韩爷，您这是做什么，我哪会收您的钱，您这不是让我难做吗，您替我们除去了黑虎帮这个祸害，我请您吃几个炊饼算的了什么，往后您在我这随便吃，不收钱。”老赵头连忙将银子递到韩玄面前，连连摇头。
“一码归一码，除去黑虎帮那是我的差事，不可混为一谈，这钱你不收，以后我可不来你这儿吃炊饼了？”韩玄佯装不悦。
“好，我收下，以后您在我这儿吃，我给您记账。”老赵头拗不过，只好嘴上答应下来，不过他心中暗暗决定以后给韩玄的炊饼多加肉馅。
望着韩玄远去的身影，老赵头心中感叹：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官差了，韩大人真是青天降世啊。
……
韩玄踏入镇抚司大门时，晨雾尚未散尽。石阶上凝着露水，湿漉漉的青砖映着天光，像铺了一层薄薄的冰。他左手拎着老赵头包好的炊饼，右手按在刀柄上，拇指无意识地着刀锷。
“韩头早！”
“韩头……”
值守的差役抱拳行礼，眼睛却不住地往他手里那些油纸包上瞟。韩玄随手抛去两个肉炊饼，差役接住时烫得首吹手指，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穿过前院时，几个正在擦洗兵器的衙役齐刷刷站起来向韩玄问好。
自从剿灭黑虎帮后，韩玄在这些差役心中俨然成为了南城镇抚司的二号人物，就算是同为差头的那几人，都不敢得罪韩玄。
韩玄朝着众人点点头，继续往大堂走去。
今日是镇抚司一月一次的例会，只要是正式差役及以上的都要来参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