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三十多箱案卷堆满了正堂。韩玄随手翻开一本，眉头顿时皱起——上面记载的某个盗窃案，涉案金额竟被涂改过。
“把这些案卷按年份分类。”韩玄吩咐道，“凡是涉及钱粮、刑名的，单独列出。”
重伤的李德明被捆在柱子上，看着韩玄翻阅案卷。
“韩玄！”
李德明突然厉声嘶吼，嘴角血沫横飞，“你以为拿下我就能整顿东城？”
他狰狞地咧开染血的牙齿，“三川郡的水比你想象的深，我背后的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放了我，你还能……”
“砰！”
韩玄一拳轰在李德明胸口，肋骨断裂的脆响打断了他的狂言。一旁的差役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李德明。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八名玄甲卫士鱼贯而入，分列两侧。门外缓步走进来一个身着鱼鳞服的中年男子，腰间玉带上悬着鎏金令牌——正是三川郡城总镇抚司副都指挥使陈裕。
“韩总差司，好大的威风啊。”陈裕抚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刚一上任，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韩玄眼中精光一闪，拱手道，“陈都指挥使莅临，有失远迎，不知有何指教。”
陈裕随手拿起桌上一本案卷翻了翻：“明人不说暗话。”他将案卷扔回桌上，“李德明我要带走。”
秦猛握紧了刀柄，韩玄却抬手制止：“陈大人，李德明贪赃枉法证据确凿……”
“年轻人。”陈裕突然打断，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裴原能保你一辈子？”他凑近一步，身上西品的强大气息扑面而来，“三川郡的水，比你想象的深，不要自误。”
韩玄目光微沉，本以为李德明身后站着的是外城镇抚司的正副指挥使，他们都是五品脏腑境，韩玄根本不惧。
但没想到居然是总镇抚司的副都指挥使陈裕，他可是西品洗髓境，目前他还不能抗衡。
“下官明白了。”韩玄突然拱手，“人就在这儿，陈大人现在就可以带走。”
陈裕满意地拍拍韩玄肩膀，力道大得让青石地板都微微震动：“识时务者为俊杰。”
“把人带上，我们走。”陈裕转身向外走去。
待甲胄声远去，秦猛一拳砸在案几上。
“头儿！”他虎目圆睁，脖颈上青筋暴起，“就这么放他走了？”
韩玄静立窗前，注视着门外远去的身影，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间显得格外冷峻。
“猛哥。”韩玄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棱，“你见过老猎人怎么逮狼群吗？”
秦猛喘着粗气摇头。
“得先由着头狼叼走诱饵。”韩玄转身，阴影里的眼睛亮得骇人，“今日陈裕敢带着亲兵闯我东城镇抚司，就说明李德明知道的秘密，值得一个副都指挥使亲自下场。”
他缓步走向堂中悬挂的《三川郡舆图》，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陈裕作为三川郡副都指挥使，分管着治安和漕运，这三川可是黄金要道……”
秦猛倒吸一口凉气：“这帮狗官……”
“不止。”韩玄突然扯下舆图，露出后面斑驳的砖墙，“那陈裕明知道我身后站着裴原，居然还如此强硬。”他蘸着茶水在墙上画了个圈，“说明其后牵扯甚大，己经结成了一整个吸血的权力集团！”
秦猛瞪大眼睛：“头儿的意思是……”
“今日我们失了先手。”韩玄转身，阴影里的眼神锐利如刀，“但猎户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趁着东城现在处于权力空白时期，先把东城控制住。”
他望向陈裕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森然笑意，“现在该着急的可不是咱们……”
……
临近正午，随着韩玄的传令，东城镇抚司校场上，所有在岗差司、差头全部集合，列队肃立。
除去上午被韩玄废掉的十二名差司外，目前场上还有差司六人，差头180人，还有千余名差役。
韩玄身着靛青色总差司官服，负手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台下众差役。秦猛按刀站在他身侧，魁梧的身躯如山岳般沉稳。
“今日召集诸位，主要是本官刚刚到任，和大家认识一下。”韩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同时，也宣布一下几条规矩。”
台下鸦雀无声，几个站在前排的差役不自觉地低下头。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新来的总差司可不敢惹，三名六品和十数名七品联手围攻都奈何不了，这实力估计都堪比外城指挥使了，以后这东城要变天了。
这时，韩玄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随手翻开：“在宣布规矩之前，先进行个人事调整，副总差司李德明在任期间，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致使东城治安败坏，百姓怨声载道，特别是居然敢以下犯上，本官决定，罢免李德明副总差司职务，等本官报总司同意，就通告全城。”
他目光冷冷扫过人群，“另外，其亲信十二人，皆参与其中。”
“即日起，革除这十二人差司之职，关入大牢。”韩玄合上册子，声音陡然提高，“其余人等，既往不咎，但若再有徇私枉法者——”
“本官亲自动手。”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在众人心间炸响。
剩下的六名差司脸上残余着庆幸，周文焕更是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韩玄缓步走下高台，在众差面前站定：“从今日起，东城镇抚司只认律法，不认人情。”他目光如炬，“所有积压案件，一律重审；所有街坊治安，严加整顿。”
韩玄环视众人，声音沉稳：“自今日起，各坊市加派巡守，凡有作奸犯科者，一律严惩不贷！”
“遵令！众差役齐声应诺，声震云霄。
“好，散了吧。”
韩玄微微颔首，转身走向正堂。秦猛快步跟上，低声道：“韩哥，陈裕那边……”
“不急。”韩玄嘴角微扬，“先断了他们的爪牙，再慢慢收拾。”
